周望川亲了亲他的唇角：“好。” 身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靠着眼神和极少数的语言完成交流。 手术中有两个关键节点，第一个出现在三小时后。两人早已讨论过这个节点，眼神轻微交汇了一下后，互相确认了对方的结论，周望川开始操作。 气氛紧张又焦灼，周望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手依然精准稳定。 周望川深吸了一口气，与徐勇对视，简洁地说了几个词。好在，两人的意见相同。 周望川低着头准备操作，轻声道：“主任，相信上帝站在我们这一边。” 手术室的灯亮起，门打开了。 一口气松下来，家属近乎跌坐在地，眼含泪光：“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谢谢医生……” 徐勇不知是太累还是太气，竟然没有出言反驳。 此时，在珠宝设计比赛的现场，气氛正焦灼。 商暮的作品是一条名为“深海之蓝”的项链。那个夜晚，经红酒与痛感催生出的汩汩灵感，诞生了这条项链。 在评委席上，商暮看到了他曾经痛揍过的总部设计总监，那人阴沉沉地盯着他，将这一票投给了与他票数最接近的对手。 决出胜负的关键，在于最后一票。 据说这位嘉宾每年光是花费在定制衣物与饰品上的金额就超过两千万，审美水平极高，是业内公认的鉴赏家。 大家都往入口处看去，商暮也紧紧地盯着那处。 神秘嘉宾从门口进来，因着背光，商暮看不清楚。 没有关系，他想。就算失败，他也还有很多的时间。等结束后，他也会这样告诉周望川，如果手术失败了的话。 神秘嘉宾程云萱走到投票处，按下了投票的按钮，投出了压轴的一票。 商暮想到今晨，爱人温柔的话语。他明白了一切。 他看到他的票数加一，他成为了第一名。他看到总部设计总监忿恨的眼神，听到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的结语, 深海之蓝被装入透明奢华的首饰盒。 人流中，获得第二名的设计师激动地与家人拥抱, 母亲说为他骄傲。 突然手腕被人拉住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 程云萱正站在他面前。 商暮喉咙干涩, 喊了一声：“姨。” 程云萱道：“主办方请我来当特邀嘉宾, 还能买漂亮的首饰，我最喜欢这种活动啦。” 商暮怔怔地不说话。 商暮跟着她往外走去。手腕温热，让他想起了那个初夏, 学长拉着他的手腕，带他走出充斥着鲜血与黑暗的巷子。 程云萱道：“手术成功了，恭喜你呀！” 周望川笑着拉过商暮的手，揽了揽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妈，放心。” 周望川接过红包，程云萱看了眼对面的车和司机，又道：“我还有一场聚会，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了。” “放心。”程云萱温柔一笑，降下车窗，车子缓缓驶离。 周望川好笑地揽住他，低声问：“怎么啦？变呆呆的了。” 周望川揉了揉他的脸，又手欠地揉乱了他的发型，笑了起来：“炸毛猫。” “告诉你什么？”周望川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惊奇道，“这都不生气？”过去商暮可爱惜自己的发型了，被弄乱一点，都会横眉冷对。 “哎呀，别哭。我错了。”周望川忙道歉。 周望川揽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好啦。带你去庆祝？晚上想吃什么？” 等商暮的情绪稳定下来，两人上了车。周望川把红包递过去：“我妈给的，庆祝你 商暮接过红包，放在外套的贴身内揣里。 商暮伸手，拽了拽他的领带，说：“你的领带就是我用红包里的钱买的。” 商暮闷声不语。 周望川立刻联系了人，全权处理疗养院那边的一切事情。 程云萱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周望川像往常一样单膝跪地蹲在她腿边。那年程云萱重病，在医院的icu不省人事，周望川就习惯了趴在病床边守着她，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 程云萱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宝贝，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你是个很棒的医生。”她清楚周望川学医的初衷。 程云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后问：“我听说……小暮的爸爸今天去世了？虽然那是个坏人，但毕竟是他最后一个亲人。” 他安慰道：“妈，我们也是他的亲人。” 她话止于此，周望川却全然明白，他说：“他愿意的。” 周望川笑了，握住她的手：“妈，你放心，我这就去问他。” “行。” 周望川闷笑出声，拉着他上楼。走到轻掩着的卧室门口，商暮似是料到了什么，停住脚步。 商暮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轻声问：“你妈妈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