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仍在犹豫中。 “马上过去。” 护士早已准备好了针剂，周望川熟练地注射下去，心电图渐渐恢复了规律的图形。 周望川离开病房，却被等候在外的家属叫住了。 家属是一位中年男子，此时他脸上显出一丝决然，他说：“我决定签署同意书了，让爸去做手术，请您尽快安排吧。” 此时听见他这么说，周望川有些讶异地停住脚步，只问：“你决定了？” 周望川道：“你先不要急着下决定，再仔细想想。今天下午五点前，如果你仍决定签署同意书，给我消息，我会尽快安排手术。” 周望川怕他是一时的脑热，给了他半天冷静时间。但在心里，周望川是希望他能同意手术的。 过去周望川代行科室主任职权时，只要病人签署了同意书，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手术，从未有任何障碍。所以当文件被拒签打回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愣住。 周望川来到隔壁诊室，徐勇正戴着老花镜查阅医疗档案。 徐勇头也没抬，只道：“我已在文书上写明了理由。” 周望川沉声道：“保守治疗效果有限，情况越拖越糟糕，只有接受手术，才有一线生机。” 他又道：“界内许多从业几十年的老医师，都没有过做这种手术的经验。这是悬崖走马，我不会审批的。” 徐勇说：“家属并不了解手术的复杂性、开源性。家属只是见患者受苦，一时冲动下的错误决定。” 他脱下白大褂，离开了压抑的医院大楼。 “你要说什么？”对面的商暮问，“每次你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要开始长篇大论。” 于是他道：“没什么。我马上到你公司楼下了，给你买了花，再带你去吃饭。”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回到家。周望川先去洗澡，他洗完后，商暮又去洗。 查到一半，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有些讶异地接起。 “好。” “挂这里了。”周望川把浴巾挂在粘钩上，又把浴霸调暖了一个档，嘱咐道，“别洗太久，免得着凉。” “内裤没拿。” 浴室里雾气缭绕，商暮的头发湿了一半，他正一颗一颗向下解着白衬衣的扣子，露出锁骨和腰身。衣服半湿，贴在皮肤上。 周望川反手关上浴室门，不顾花洒打湿浴袍，向他走去。 周望川微笑不语，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墙角，一颗一颗解他的扣子。商暮闲闲地背靠墙壁，嘴里不忘挑衅：“哪有二话不说就脱人衣服的，臭流氓。” 浴缸里的水满了，浮着一层鲜艳的玫瑰花瓣。 夜月镶在窗边时，两人在温热的水中紧贴。 哪知商暮与他同时开了口：“你就没有……” 周望川道：“你先说。” 周望川愣了一下，微笑起来：“我也想问，你有没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笑出声来。 周望川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周望川单手捧了一把水，帮他冲去肩头的泡沫，又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嘴巴都能挂小油壶了, 怎么这么委屈。” 他这么趴着, 肩膀到腰身弧度的显露无疑，如一把流畅的弓箭, 充满了柔韧的力量。 “喂。” 听到这凶巴巴的语气，周望川失笑。他斟酌了一下，道：“有一台很急的手术，病人情况很危急, 家属也很着急, 但现在审批上遇到了一点问题，没办法立刻安排。” 周望川道：“也不能这么说, 他有他的考量，但 商暮撇了撇嘴：“那就是跟你过不去呗。”他翻了个身躺着, 任由温柔的水波漫过全身。 他又问：“你呢？” 周望川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去，笑得八风不动：“不许耍赖，跟我说，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周望川便道：“乖，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他说着，沾水的手指轻轻抚摸商暮的耳骨。 他又放低声音道：“我怕你在外面会受委屈。告诉我，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睛的老色鬼，被我捆起来揍了一顿。” “谁知道。”商暮不甚在意地说，“一大串英文，记不住。” 说到这里，商暮有些不高兴了，烦躁地蹬了蹬水面，溅起一阵水花：“你是觉得我自己处理不好吗？上次那个摄影师的事，我明明自己能处理，被你横插一脚，让我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死了。” “不是的。”周望川放缓声音，从善如流地道歉，“我错了。” 商暮又主动道：“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敢暗地里找我麻烦。但半个月后就是明珠杯设计大赛，比赛评委是各个品牌的设计总监，还有几位特邀嘉宾。评委一般都会投票给自己品牌旗下的设计师。他是评委之一，我怕是拿不到他那一票了。” 这场比赛能否拿到第一名，关系到商暮能否顺利地转入幕后，成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明珠杯，是一场珠宝首饰的设计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