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是场漫长的蜕变。最开始确定的只是性别,然后性征会慢慢发育成熟。从六岁到八岁间停滞生长的两年时间仅仅在三个月内就被补齐,可是你还在继续长大。记录身高的刻尺痕迹就像树木的年轮,现在雨水丰饶,每一次测量都能高出两三厘米。 可阿萨德看起来并无变化。 妈妈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 这种注视常常持续很久,久到你最后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不安而悄悄挪开目光。在你和阿萨德之间岁月的裂隙正在被弥合,你要追上他的脚步,总有一天会与他肩并着肩。 你还是你,妈妈也还是妈妈。可是那不一样了。 “爸爸。”你在黑暗里撑起身,亲他的嘴唇又被轻轻阻挡。可是你拿开了阿萨德的手继续碰上他的嘴唇。青年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和他的外表有截然不同的温度。 “……为什么你不让我亲你了?” 可你还是不明白。你的生长来得太仓促,这心理上的断乳本该徐徐而来,却在朝夕之间降临。你当然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要固执地把阿萨德的手拿开亲吻他的嘴唇。青年的手腕被你用一个浑不自觉的压制姿势按在两侧,不算用力,可是不认真也无法挣脱。 “不要。”这漂亮的小alpha讨娇地抱怨,还是孩子的语气,孩子的天真,要讨妈妈喜欢地轻轻吻他的下巴,“为什么长大了就不可以?我还是爱妈妈呀,妈妈也爱我。” “我不明白。”孩子的瞳仁环着一圈璀璨淡金,像星辰的星环,注视着人时天然自带浓墨重彩的聚焦。她的手指蹭过阿萨德带着戒指的小指,语气又慢慢低下来,“我不要做小孩子了,可是还是要爱你。要和过去一样爱。” 伊莱娅很少说“你”。这个代词太少脱离爸爸妈妈的序曲单独出现,几乎让阿萨德感到一点陌生。 而他居然也一时昏了头,就这么答应。 “等你修好它,你就会长大了。”青年平静又故意地指出这一点,“会有爱人,会有朋友。不会再在一条小船上花心思。” “不会的。”这小小的alpha那么笃定,“这是我和妈妈的船,所以只会有妈妈,不会有别人。” ??“永远、永远都会是这样。如果妈妈不要,我就把它毁掉,决不会留给别人。” 那是毒蛇之吻。 其实只是为了安慰他,可是阿萨德的手指却微微一动。 那个曾经他觉得会吞噬他的孩子就这么长大了。她还停留在他的怀抱中,永远清澈,也永远贪婪。 她几乎是跳下了床。这反应太少见,在对上阿萨德的眼睛以前她一败涂地了,不解释缘由也不说内涵,只是说:“我回去了,爸爸,我回去了!” 她无法解释她对阿萨德的鲜血产生了欲望。多么奇怪啊,妈妈连鲜血都是香甜的。这无法言明的欲求在心底一升起就把她自己都吓到,所以才要落荒而逃。在寂静的黑夜里她蜷缩起自己忍耐着心跳的加速搏动,感到手臂上鳞片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缓缓长出,褪去时又像一次沉重的呼吸。 “零号,”她轻声,“如果觉得鲜血是甜的,这不正常,对吧?” “但是,我爱妈妈,这是对的。” 夏夜的星空清澈到透明,透过没有掩上窗帘的窗,寂静的夜空就在头顶。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笼住遥远的星辰。 口中还能尝到鲜血甜美的味道,散去了铁锈气,留下的味道熟悉而诱人。她尝过那个味道,潮湿的,甘美的,直到睡眠汹涌而来还停滞舌尖。是那天晚上,她又一次梦见了阿萨德。 她的爸爸,妈妈,她的阿萨德。 ……他在自慰。 这个思维诞生的一刻,小alpha毫无缘由地感到一阵战栗,心跳砰砰作响,又忍不住睁大眼睛在朦胧的梦里凝视那张被汗水打湿得狼狈的英俊面容。 她本能地想触碰他,又笨拙于不知道怎么触碰他。手触碰到阿萨德的脸颊,轮廓清晰的下颌,手心下肌肤带着潮湿的热度。那种抚摸还透着孩子的懵懂,依恋又天真,却还是被天生的本能驱使着勇往直前。她抚他颈间脆弱滚动的喉结,被薄汗沾湿的漂亮锁骨与轻轻起伏的胸口。月色下肌肤上的汗水泛着微薄的细光,血迹消失了。 阿萨德的信息素与众不同,伊莱娅甚至无法形容那具体是种什么味道。如果升华的冰或者凝结的雪能够被具象化为气味,那就该是阿萨德的信息素。冰冷又甜美,她觉得烧灼又觉得饥饿,妈妈妈妈,她想那么呼唤他,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 这令人昏聩的梦境几乎要让人头晕目眩。她的目光忍不住抚过阿萨德起伏的身体,做第二次解读。沉默也有语言,阿萨德紧蹙着眉,乳头挺立,那只修长的、紧握刀与枪的手此时没在长裤下,搭起桥梁引他通往放纵的世界。他靠在礁石上深深喘息,却又不得不举手投降,短暂而厌弃地臣服于欲望。 阿萨德的身体。那里想必温暖又潮湿,够当爱的怀抱。在她还是个被藏在怀里的孩子时青年的翅膀和体温曾经是孕育她的第二个子宫,可她晚来一步,所以永远、永远不能从他的身体中出生了。 阿萨德藏起了他的柔软与温暖,可是伊莱娅想摸摸看。如果她曾经那样出生,那么哺育她的就不该是鲜血。孩子的嘴唇含住青年挺立的乳头,试图尝出什么味道,却只是尝到了欲望。 为什么会渴望,又为什么得不到满足? “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伊莱娅。”阿萨德的声音轻而清晰,他低下头看着她,浅黑色的眼睫下目光平静。无边无际的海潮声淹没着她,瀚海深远寒夜永恒,他又说得那么慢,好像真理又好像箴言,裹挟欲望又像做出审判。 伊莱娅猛地惊醒。 原来爱也会变质,丰收的葡萄装进木桶,可是倒出来的就是美酒,不会再是葡萄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年少的alpha赤脚站在镜子前伸出手指。“哒”的一声轻响,指尖碰到了镜中自己又一次长大了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