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 > 【GB/女攻】流放群星之外 > 第三章 玫瑰与蛇

第三章 玫瑰与蛇(1 / 1)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一艘船靠岸时可以悄无声息。 这苍白而英俊的青年与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用淡灰色的眼眸注视你,伸手将你遮笼在他的怀抱里。你一直是精力过剩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又用手掰弄破旧磨损的铆钉。而阿萨德总是可以发现这些小动作。他把你的手从铆钉上移开。 你就真的不再试图摧毁那脆弱的金属结构,而是像所有再普通不过的孩子那样用手轻轻抚摸这庞大而冰冷的金属造物。它伤痕累累破旧不堪,所以才能用来运载你们这样的流亡者。 像星舰这样的船,可以开过星海。 “因为那样就可以只有我和爸爸了,”你说,“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你会找到更好的世界承载妈妈。 于是你就装作和他们玩了一会儿。你和其他比你更大的孩子玩抓强盗的游戏,很乖地没有跳到太高的地方或者弄断谁的骨头。这游戏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你玩了一会儿就厌烦,又带着你的战利品们回到阿萨德身边。 “是他们主动给我的!”你说,还不到六岁的孩子洋洋得意地炫耀着她从那些更年长臣服者手中得到的东西,“我比他们更好。” 哪怕做工精致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才会把这当作瑰宝,可你把它放在妈妈手里时骄傲得就像举着星辰。阿萨德纵容你摆弄着他的手指,分毫不差地将戒指戴上他的小指。你已经强大到超过了一个普通孩子太多,阿萨德觉察了这一点,可是相比他而言你还太过羸弱。青年对你的纵容像成鸟允许幼鸟轻啄自己的羽毛,知道不会因此疼痛也不会受伤。 可阿萨德还戴着你的戒指,所以连他随后教训你不准再展现出超越一般孩子的力量你也全无失落。你觉得妈妈手指上的戒指是一种归属,他肯戴上这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就说明妈妈愿意属于你。 于是你又不肯去玩了。你觉得孩子们弱小又古怪,你明明是强者,却反要揣度如何掩藏。你记得一个叫德利亚的孩子,要比你大四岁,是指实际的年龄。可是你能闻见他的羸弱。 你呆了一下,为这天经地义居然会遭到质疑。 可一个又一个孩子被你问过,又都告诉你爸爸与妈妈不会重叠。最终你明白与众不同的不是德利亚而是你,你听过很多孩子呼唤他们的爸爸妈妈,可是你从不知道这两个称呼不可以合二为一。没人告诉你这最基础的常识,阿萨德也不纠正你。 “爸爸。”阿萨德和以往一样看着你,顺手把你弄乱的头发扎起来。你又叫他妈妈,这超越往常的依恋太过明显,让他忍不住蹙眉问你怎么了。 那就足够了。 你厌恶世界对你加以管束。 它的颜色像你们告别的璀璨星云。你想要玫瑰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留恋。 阿萨德愣住了。 “会。”他最终说,“不过不是现在。”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呢?”你还要讨一个确定的承诺。 你的妈妈和你并不相同。阿萨德无法把自己的怀抱当故乡,他的旅程另有终点。你明知这一点,可是又一次听到妈妈这么说还是不免难过。 而现在,在你还没来得及成为大人以前,你想妈妈能找到他的家。他和你的家。 阿萨德说他不知道。你们一直在流浪,穿过星群逃亡。这就是妈妈给你讲的故事,血色的、杀死了你亲生父母的瑰丽故事。现在帝国要践踏这敢于忤逆的卑贱者,笼中的囚鸟应该再一次归于囚笼。 没有人可以跨过阿嘉德的翅膀伤害你。时冷意消散。 哪怕是幼蛇也会拥有獠牙,哪怕孩子也已经明白愤怒。你永远不会厌烦和阿萨德一起的流亡,却憎恨被这世界践踏。 你们在一个月后靠岸。在那里,幼小的蛇第一次长出了鳞片。 最初阿萨德没有发觉这一点。他不是善于教育的长辈或者育儿娴熟的父母,刚刚定居下来又有太多事情需要忙。 而阿萨德,很不巧,他是oga。 能够独立在这里生存的oga太稀少,他需要靠很多的杀戮、很多的鲜血来洗清身上黏附的猜疑,靠强大让人不敢窥伺。有一天你偷偷溜到街上,看见街角一个男人偷看你们的房子。顺着他的目光你看见灯光中投射出妈妈的影子。男人的手放置在裤裆的位置动作,拉链敞开,不够你看得清楚却让你在懵懂中了悟。 奇怪的暴怒几乎是一瞬间燃起,汹涌澎湃得像是陨星坠落时包裹的焰火。可这年幼的孩子偏能靠本能不露声色。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那个alpha投入地粗喘时绕到他的背后,用你捡来的铁片刺穿了他的心脏。 爸爸在等你。 杀死一个人就像抹去一粒灰尘,你一点也不害怕,哪有蛇会为咬死老鼠而恐惧呢?掠食者杀死猎物,近乎本能又近乎欲望。问题完美解决,在这里死人又不是新鲜事。可你没想到阿萨德会发现。 “妈妈,我又没受伤啊。”你眨眨眼睛说。 “我闻得到血味,”青年盯着你的眼睛,用冷淡的口气毫不留情,“现在,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妈妈,”她在哭泣中口齿不清地呜咽着,“……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杀掉他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淡漠的青年竟也是溺爱的妈妈。 ??你也是太傻,怎么可以用对待庸人的标准来向妈妈隐瞒。 你从一个骚扰者手中抢到了枪。他们的动作多缓慢,你从他们手里拿到枪就像从面包店的橱窗里拿一块面包。你喜欢这个新入手的漂亮玩具,它那么冰冷那么精致,可以让你靠洗手就洗掉火药的气味。为了避免阿萨德的怀疑你会跟踪他们一段路再动手,就像猎杀者出击以前要在长草中潜行。阿萨德要求你不许走出横纵九条街的范围,你就在这网格的边缘发出致命一击。你玩这游戏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只说这么无比天真又孩子气的一句宣言,有时候死者脸上甚至因为这话的幼稚而带着未褪的嗤笑。可是你用鲜血将最幼稚的宣告变成现实。 那时你不知道这已是你人生里第一个也是最后贯穿一生的那一个野望。此时此刻,夕阳西下,云霞美丽。你只是藏起枪洗掉一切细微的气味,找个小孩子让身上满是童真气息,做玩伴快乐地回家。 你们的房子不大,有两间卧室、一个不大的客厅和厨房,但是你觉得那够了,甚至太大。你甚至在阿萨德怀里甜言蜜语地尝试说服他选择只有一间卧室的房子,但是他毫不留情地看穿了你的心思。 在你的手臂开始生长鳞片后独立计划不幸破产。然后你才开始真正喜欢这房子,把房间里外的每一个角落都摸清。另一个卧室还是你的,可是你要躲在阿萨德的羽翼里。 既然长大就要离开,你宁愿永远做阿萨德怀里天真的孩子。这样鳞片就不会再固执地生长,你身上也不会再有可怕的气息。所有孩子在六岁的年纪都会分化,而你提前闻见了自己身上冰冷的、可怖的气息。它来自你的体内,是逃不脱的梦魇幽灵。 那么就不长大。孩子固执地为成长拍板,你决定自己不再长大了,就真的可以一分一毫也不再长高。 “为什么不长高呢。”他淡淡叹息。 “没关系的,爸爸,”你依偎在他耳畔和他说悄悄话,“我可以长大。等我想要长大的时候,我就长大了。我还没学会用大孩子的样子爱你呢。” “睡吧,”他说,“明天不许一大早把我吵醒。” 他怀抱着你的流浪最终只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旅行。因为孩子有了过剩的爱,这干涸的土地才盛开繁花。 于是羽翼张开,只是一只。你的父亲侧身睡着,让你蜷缩在羽翅的笼罩下握着他修长温暖的手指,看着他睡眠中静默的脸。 你不喜欢冬天。 “这是您的女儿吗?”他感叹,“真漂亮的孩子。” 而你说:“这是我爸爸。” 你的手还太小,准确地说只能牵紧他的两根手指。阿萨德把食指和中指留给你牵着,另一只手拎了一大堆购物袋。路边有冻死的尸体,走了一条街之后又不巧遇到枪战的死者。阿萨德就抽出你握住的手,遮住你的眼睛。 这是你们习以为常的暗号。当阿萨德不得不杀死什么人时他就会这么说,而你就会乖乖闭上眼呆在他怀里等待惨叫声终止鲜血也不再飞溅,等待这冰冷的青年带着湿淋淋的血气收敛起锋芒。 他不知道你已经惯于杀戮。那双淡灰色的眼眸里只会映出孩子天真的脸和盛满爱的心,看不见她藏在背后沾满鲜血的双手。他还像过去抱着你一样,习惯于在面对鲜血时遮住你的眼睛。 阿萨德的手心之下雪落在你的鼻尖,让你忍不住伸手去摸。在你的鼻尖上雪缓慢地融化,然后你感到有手指轻轻擦去了水珠。 无论多么无所畏惧又贪婪傲慢的孩子,在这一刻也会莫名胆怯。只因也许你已经足够早慧,太早太早地明白这一刻你要的东西无论是力量还是诡计都抢不来。能给予的只有阿萨德,而你能做的只是等待。 冷清细雪之中阿萨德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走下去。灯影昏黄,细雪窸窣,你听见青年在停顿之后的声音。 雏鸟总会离巢,漂亮天真的孩子总有一日也可以长大到可以独自穿越群星的海洋。这事情总会发生,只是或早或晚。而阿萨德只是在做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承诺,他不知道他连你的也一起做下。 又一次,年幼的贪心孩子得到了独属于她的糖果。 孩子太幼稚,成人太无趣。你们在这里住了两年,这里的孩子很少很少。你偶尔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但很快阿萨德发觉那只是排遣无聊。他问过你原因,你只是天真地瘪嘴,“他们太没意思了。” ——正如他们的父母害怕阿萨德。 可是你能闻见血的味道。 你只是呆在他怀抱里嗅闻他满身的倦怠。情绪可以被闻到可以被尝到,妈妈太累了。你的手指沿着赤裸的脊背摸到他柔软的羽翼,在安全的黑暗里紧紧拥抱着他。 青年的手指轻拢着你的背。小孩子摸起来都是那么脆弱,很难想象这脆弱的身体也能埋藏力量。他微微叹口气,将你拥在怀中。可是阿萨德的目光不在你的身上也不在任何一处,浅黑色的眼睫之下,目光落在黑夜里看不见的虚空。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片深海。 “伊莱娅?”他试着问,难得犹豫。而怀里的孩子伤心地埋在青年怀抱中,吧哒吧哒地掉下眼泪。那些她喃喃说着的话其实很容易听懂,毕竟她反复重复的,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句话。 养育一个孩子也要养育她因为爱而太敏感的神经,一点厌烦都会被品尝。你永远会记得那天晚上阿萨德是怎样怀抱着你对你低声道歉,他声音轻哑,说对不起,他从未讨厌过你。他只是太累了。 “我也想你,伊莱娅。”他低声承认,举手投降。 现在你又觉得愧疚了,愧疚你惊扰了阿萨德的疲倦,也愧疚你读不懂这深藏的倦怠。你将微量的情绪记在心底慢慢品尝,终于尝出一个和你并不相似的倦怠灵魂。 那种缭绕不散的孤独从未消失。人们畏惧阿萨德,所以你们 你不需要他们。 后来回想起来也许那时候你看起来是那么漂亮又古怪的孩子,不长大也不合群,像是被飞速流动的世界所遗弃,所以阿萨德才会带给你一个智脑。那价格不菲,给孩子玩实在是太过了,可是阿萨德给它录入了自己的声纹,把它交给了你。 可是你却给它换了一个声音,一个单纯而冰冷的机械音。你不要它以妈妈的声音叫你伊莱娅。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伊莱娅,也同样不会有第二个阿萨德。你不许阿萨德用这虚假代替真实来陪伴你。 你给它起名叫零号,一个没有灵魂的灵魂是多么可爱啊。你把这充满智慧的小方块放在口袋里,满怀骄傲地跑出家门。 “……这是什么?”为首那个抱着球的男孩率先响亮地发问,很年轻的alpha。他俯瞰这个迟迟没分化的小孩子,惧怕又轻视。 在你手里零号发出冰冷的微光。它跟着你的命令重组变形,轻而易举就将这些孩子震慑了。你听见压抑的惊叹声,骄傲就要溢出心里。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因为一点诱惑就可以轻易放弃了往日流言带来的惧怕。原来的小领导者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拥趸者们全有了新的目标。幼小的alpha也想上前又拉不下颜面,最终忍不住用了孩子的语言。 “可你就是没有。”这点挑衅当然让你不快了,“赖皮鬼。alpha也没什么了不起,根本不如oga。” 他的那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你掐住了他的喉咙。 还不算用力,手指间的血脉细弱,有无力的跳动。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扼住这比你更高孩子的喉咙,计算杀死一个人需要多久。 这样的力量,你和妈妈都享有的力量,怎么会是怪物呢。 “妈妈,”小小的孩子压住所有软弱的泪水,“……他骂你。” “放开他,伊莱娅。”妈妈说。 “我也比你强大。”阿萨德说,“可是我这么对你,你也会觉得痛。” 你根本不相信他,只是看向阿萨德。 可你看着那双淡漠的浅灰色眼睛,却读出了一点浅淡犹疑与寂寞。阿萨德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给了你答案。你的妈妈开口了啊,可他告诉你他说得对。 你的妈妈只是远远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孩子跑走的影子,没说话也没有动。浅黑色的睫羽遮掩了雾气一样的眼睛,把纷乱的情绪埋进心海。直到你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他才淡淡地瞥了一眼剩下惊魂未定的那个孩子。 可他自己还静默地留在原地。恢弘的暮色已经降临,温暖的夕阳西下,将站立者的影子缓缓拉长,分明没有挪动,也可以好像在追赶。 路是那么远啊。 天幕上遥远的光屏中央滚过流放者的名单和照片。而你看见了阿萨德。 现在,你明白阿萨德的倦怠了。 ——那双你所憧憬的美丽羽翼与任何神赐或者奇迹都无关。曾经日夜遮蔽你的翅膀,在最初的最初只是来源于一只寒鸦。 所以你们不该活下来。 阿萨德张开了羽翼,所以直到现在你才明白你以为的高贵亦是卑贱,强大也是屈辱,力量之下埋藏狰狞的伤疤。你的妈妈不会允许你以弱小为理由扼住他人的喉咙,因为他永远记得自己也曾经被人践踏。 如果在这浩瀚 因为错误的不是你们。 所以你才要跑,跑到阿萨德的身边去。 尘世这样浩瀚,陌生的世界色彩斑斓。你总是可以透过人群看见阿萨德的影子,读懂他淡灰色眼眸中埋着的深远寂寞,那个埋在他眼睛里,从未出口的问题。 可是他来不及思索,因为有冰冷体温和滚烫心跳的孩子那么快地穿过暮色中纷乱的人影与喧嚣飞奔而来,一头重重扎进他的怀抱中。 “妈妈。”而那个归来的孩子,就那么把脑袋紧紧埋在他的怀抱里,语气像撒娇又像悲伤的祈求,“……我好想你。我们回家吧。” 他们还是一起回家。 “我睡不着,给我摸摸你的翅膀吧。” 他可能被你弄得痒了,可是没有表现出来。 “是的。”阿萨德说,“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寒鸦。” 可是那个拥抱着他的孩子却不认同。她拥抱着他,那样近的距离连体温都交融,冰冷的小小孩子也可以慢慢变得温暖。 孩子的爱是真诚又软弱的爱。你不要再那么爱阿萨德了。你要以另一种爱来爱他,所以要让时间重新奔流来长大。 她永远无法成为寒鸦,只能做冰冷的蛇,用盘起的身体围绕他。 那个夜晚,幼小的孩子分化成了alpha。 这就像是压缩了时光,两年变做一年飞快地流走,不算那么醒目,可关注到时总会让人震惊。在你九岁时你看起来和十岁的孩子一样大,或者说你其实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你在短短不到两年间横跨了四年的时光,导致邻居们坚信你确实是个和阿萨德一样的怪物。 和你被加速的时光相反,阿萨德的时间好像陷入了永恒的深渊。辐射同时改变了你们两个基因中的密码,让你们同处时光的乱流。一起出门时陌生人不再觉得你们是父亲和孩子,你那么不满,可又忍不住在回到家时趁阿萨德在沙发上睡着,偷看他平静放松的侧脸。 阿萨德看起来永远是最初那个抱你入怀的青年,淡漠、英俊,年轻得一如既往,时间的刻痕只落在灵魂上。你的目光掠过他的眉头,闭着的眼睛垂落的睫毛,掠过他高挺的鼻梁与淡色的嘴唇,想找出是否有哪里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到那时候,你还会是阿萨德的孩子吗?如果你不再是他的孩子,你又会是什么? 十岁的年纪已经足够混乱。你还是个孩子,所以阿萨德能容忍你偶尔和他睡在一起。你在黑暗里偷偷触碰他修长的手指,感觉阿萨德不动声色地挪开手,却偏要固执地追赶上去握住他。 而亲吻着他的孩子,眉目之间也染上了一点困惑颜色。 “因为你长大了。”阿萨德回答。 这温柔的禁锢是柔软的武器,凭的是阿萨德的纵容。 “……小孩子的爱,和大人的爱是不同的。” 黑暗中,浅灰色的眼眸微微一动。 而怀里的孩子还在浑然不觉地讲话,聒噪得不像冷血生物而像是什么鸟儿,轻而柔软地带着全部热度栖息在他怀抱里。伊莱娅有时候是个多话到让人心烦的孩子,总有那么多丰盈的情绪要迫不及待地诉说。他给她种的玫瑰又长高了,她把它移植到她的船上——为了那艘船他们甚至搬了一次家好把它放进后院,但 而他居然也一时昏了头,就这么答应。 “等你修好它,你就会长大了。”青年平静又故意地指出这一点,“会有爱人,会有朋友。不会再在一条小船上花心思。” “不会的。”这小小的alpha那么笃定,“这是我和妈妈的船,所以只会有妈妈,不会有别人。” ??“永远、永远都会是这样。如果妈妈不要,我就把它毁掉,决不会留给别人。” 那是毒蛇之吻。 其实只是为了安慰他,可是阿萨德的手指却微微一动。 那个曾经他觉得会吞噬他的孩子就这么长大了。她还停留在他的怀抱中,永远清澈,也永远贪婪。 她几乎是跳下了床。这反应太少见,在对上阿萨德的眼睛以前她一败涂地了,不解释缘由也不说内涵,只是说:“我回去了,爸爸,我回去了!” 她无法解释她对阿萨德的鲜血产生了欲望。多么奇怪啊,妈妈连鲜血都是香甜的。这无法言明的欲求在心底一升起就把她自己都吓到,所以才要落荒而逃。在寂静的黑夜里她蜷缩起自己忍耐着心跳的加速搏动,感到手臂上鳞片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缓缓长出,褪去时又像一次沉重的呼吸。 “零号,”她轻声,“如果觉得鲜血是甜的,这不正常,对吧?” “但是,我爱妈妈,这是对的。” 夏夜的星空清澈到透明,透过没有掩上窗帘的窗,寂静的夜空就在头顶。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笼住遥远的星辰。 口中还能尝到鲜血甜美的味道,散去了铁锈气,留下的味道熟悉而诱人。她尝过那个味道,潮湿的,甘美的,直到睡眠汹涌而来还停滞舌尖。 梦境带着湿而冰凉的水汽,可是呼吸却是潮热的,像浪潮在孩子耳畔起伏。他的颤抖,他的喘息,伊莱娅以为她忘记了,可其实每一个战栗她都悄悄记得。温暖的羽翼包裹着她,她闻到鲜血的气息。 梦境模糊又懵懂,寒星高悬,年纪尚小的alpha在轻微的海浪声中将嘴唇贴着青年的脖颈,尝他浸泡在月色里的缄默欲望。就在她的身畔,阿萨德的手向下又向下,那是她幼小时还不懂的动作,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冷淡强大得无法靠近又无法得到的妈妈,原来也会沦为欲望囚徒。 那很美,伊莱娅想。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描述,只知道妈妈很美。 可是信息素的味道蒸腾如海。 她快窒息了。 伊莱娅忍不住去看他的手,想象那只骨节漂亮的手拨开衣物没入身体的温暖,又觉得是深深亵渎。可人类天性就爱偷尝禁果,情绪从来难以靠理性抑制。这小小的姑娘竟然兴奋地想到,如果妈妈真的孕育了她,那么就是那里了。 这是永恒的遗憾,无法填满也无法弥补,为贪心的孩子永远永远不能与她最爱者合二为一。 “妈妈,”她含糊不清地呼唤他,困惑又渴望,急切又迷茫,“……为什么?” 阿萨德低下头注视着她,那双浅灰色的眸子还是看孩子的目光,薄薄的嘴唇却吐出了另外的话。 “……因为小孩子的爱,和大人的爱是不同的。” 梦境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指间,夏季安静的夜中甚至没有风。心脏还在狂跳,血液奔流,沸腾 原来爱也会变质,丰收的葡萄装进木桶,可是倒出来的就是美酒,不会再是葡萄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年少的alpha赤脚站在镜子前伸出手指。“哒”的一声轻响,指尖碰到了镜中自己又一次长大了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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