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我一人。” 李群青坐在马车中,同许鹤山相对无言。 “随他去。”许鹤山懒散地道,“我不过与何昶一样,出来做个靶子。那些不愿西征的老臣站在我身后,以为我挡了圣怒,对我感恩。长此以往,我在陛下对面站久了,那些臣子成了我的人,也便是殿下的人。” 耳际传来一阵马蹄疾奔的声音。 “见一见吧。”许鹤山道。 “世子又不急着回去了?”她道,“在我们中原,丧父要归故里丁忧三岁。” “倘若我想呢。” “倘若你不是大豫储君,只是一个死士,”零昌道,“我此时说什么也要将你带走。” 李群青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来。她的腕骨被捏得生疼,眼尾发酸,却不是因为痛。 大豫女儿十三即可婚嫁。她将年十七,平生至此尚未尝情爱,以为此事遥远,过千人万事都自洽而坦荡,一心望着天顶那个遥不可及之处,不畏铁刃暗箭中伤。 “三年之内,定河西、并西羌。”她狠心道,“带着战功和你的刀,再来长安见陛下。李零昌,别犯浑——莫忘你所求何物!” 二人沉默不语。远处天际残阳如血,泼入古原。号角凄厉,刺入云霄。 零昌收回了手。 李群青握着窗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直到听见那催征的清角又嘶鸣起来。零昌没等到回应,察觉到时辰确实已到了,回转马首,顿了片刻,抱拳要向李群青行礼道别。 “我要,西羌最好的骏马。” 李群青在浑浊沙障中望着那一人一骑隐入原野深处,放下了帘子。她回身坐下,长叹一口气,也不顾什么脸面,暗暗等着许鹤山对此作评价。许鹤山却没讽刺一句,只是别过眼,道:“殿下,回宫后先歇息罢。” 良久,她迟疑地开口:“先生,群青可是做错事了?” “不曾。”他道。 没成想,书信还没送到,李鉴先来了。 李鉴拥着毳衣踏入退园中。 “难却。”他顿了顿,“何故亲为杂务?” “辛苦难却了。” 室内熏香的气味被他带进来的冷风冲淡了些,在心头渐浓的是不可追的前尘。 “陛下,这是侯爷的刀。” “他没带走?” 李鉴笑起来,拍了拍谢之问的肩头,叫他站起身来。他仰起脸,将眼中潮湿压下去,看向一侧博山炉。 “陛下稍等,还有一事。”谢之问向他拱手,推门出去。李鉴急忙揩拭过眼底,握起那长刀,将其配在自己腰间——那本该佩剑之处一直空着,如今佩沉刀,有些勉强。 那是一只狸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