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入耳,听得很真切,却好似铮鸣之声,刺得他头痛。 这样的话,他与孟汀不是第一次说了。自从西羌有变故,他们早已做好了如此准备。登基前夜一吻后的试探、钱穆的警言与掉落的紫金冠,无不预示着离别。为他脚下的路,他曾发誓要承受一切失去与绝望,只求一个终局。 “准。”他听自己道,“合虎符,点兵。” 李鉴松开孟汀,自他身侧走过去,走向那高座。在旁人看来,他的反应实在平淡,能轻而易举地掐灭许多所谓谣言。 狼莫站在玉门关外,望向东方。 “殿下一个亲王,跑到此地,与我等蛮人为伍。”狼莫笑道,“你要什么?” 李正德答非所问。 “殿下,要成什么事?” 他闭上了眼。 狼莫没有作声。李正德径自离开,翻身上马,向瓜州城奔去。黄尘之外是吹角连营,马匹来往,他只身立马其外,望着一轮红日自其后涌起。那霞光如烈火,烧过战甲,直烧到他眼底。 【作者有话说】 送征第八十九 古原之上,禁军中铁骑于旌旗之下整装,鼓声号角齐名。天子亲为斟酒,敬三军将士,并立誓命之文。 万事紧锣密鼓又有序,到征仪最末,零昌随行的属臣也来向李鉴拜别。零昌披盔戴甲,腰佩宝刀,在他面前以羌礼一拜,说不出话来,回身纵马离群而去。 “莫慌莫慌。”秦烨在一侧道,“又不立刻走。世子八成想起什么要事了,让他了却再走吧。” 还有一点时间。 他抓住孟汀,同他吻在一处。 “怎么这么不仔细?”他皱了眉,“受凉了怎么办,今后我又不在侧” 他环着孟汀的肩背。将军铁甲未卸,甲面冰凉,而他手臂已滚烫,冰火两重。衣服堆到臂弯,外头有人来往,他不敢出声,又被孟汀拉过去接吻。 早归。早归。 我知道。 他在孟汀耳畔轻声喊,不要走。 这么久了。 “孟大统领。”胡伯雎在帐门外道,“时辰不早,该禁喧了吧?” 孟汀平复了片刻,道:“我一会便来。” “陛下” 他笑得有些疲态。 他没有再问那句多余的话——你为何请命?为何是你? 而李鉴爱他,更知其心。 片刻后二人彼此松开,孟汀提起帐中那柄长枪,挑开门帘,向古原长风中走去。方才的撕咬有多绝望,他此刻走得便有多坚定——仿佛不是离开,而是归故里。 他望着仍在风中荡的门帘,缓缓坐下。方才被人抓握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他不用多看就知道衣服底下是怎样一番光景,却比以往都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