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陛下忘在这里的。”谢之问拿着一堆书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他先前在此看侯爷给他的文告账目,太投入了些。” “侯爷?”谢之问在一侧关切地出声,“您脖颈耳侧怎么红了,不会风寒了罢?” 谢之问顿时了然,飞也似地走了。孟汀瞥了他一眼,拿书卷抵着腮,往窗外头瞧去,发觉看景看得也心不在焉。书案侧有小笺,他兴起,题笔蘸了墨,垂首写道: 他停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已有近半月未怎么见了。 往昔江陵书信,他字字珍重,多是苦的。 春风吹又生。 孟汀接过去看了,淡声道:“何昶果然有绝活,所有存疑的豪门巨贾都列于此了。孤账一本无对,今后便是铁证。” 窗外青天艳阳,似是一把火,要从塞北烧到江南。 这一单元昶子是小主角,描写比较多,写这样的人物还是很有意思的! 折柳第二十 二人对坐在秘阁中。木案上焚香,隔火而煎,是为禁中非烟。 “想得简单了。”钱穆摆手,“光靠一份名录,就想拿住这些敢用家财扶持王侯的深根大树?怕是他们人人自危,反而想先发制人,打陛下一个措手不及。” “老夫开始与平明意见相同。巡盐天下,打草惊蛇,又耗费人力物力。”钱穆叹道,“不过看来,惊蛰已过,雷声必至了。” “讲来听听。” 他顿了片刻,接着道:“我也欲遣群青参与其中,快马一路,直抵三吴。” 在安王府待了这些日子,恍惚间像是又过了一生。然而她这几日意识到这处空寂的旧王府不过是逆旅,夹在大相国寺与明日天涯间。于此,她于李鉴等人的言语间朦胧地预见自己将承当什么。 厢房门被叩三下,她不设防地开门,外头站着一身黑麻衣的孟汀。 “侯爷怎么如此不讲究。”群青笑言一句,回身进去拿行囊。孟汀跟着她跨进门,环顾一周,侧身立于厢房门边。 “侯爷不必多礼,唤我群青即可。”群青扫了眼那盒子,“侯爷不记得了?这是您当时给我的妆奁。我寻思山高行路难,这些东西带着碍事,就先算了。” “无妨!”李群青将行囊往背上一甩,挥手笑起来。她快步走出后院,只听门在身后沉沉闭上,眼前院墙上高生春草。 三月小雨,灞桥柳生。 孟汀为避耳目换了匹马,那老马走得慢,但好在识途。李群青骑的是三彻给的骡子,跟在后面甩尾巴,肚皮上已溅了一层泥。 “你向东走,会到蓝田。”待李群青跪坐下,他抽出一卷革质地图,在其上划了一道,“许正使的人会在那等你,同京畿道的巡盐使会合。你跟随他,就当是游历,长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