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他顿了顿,哑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墨玉笙:“闲人。”

朱允咬着牙,又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墨玉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墨玉笙其人,最擅长点火,点谁谁着。朱允怒火攻心,不再装什么君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给我等着,有种别跑。老子现在就去找人,打得你跪地喊爷。”

他边说,边抬腿向楼下奔去,在楼梯口处与一个身影擦肩而过,被那人伸手在腕子处随意一搭,竟再动弹不得。

他抬头一看,入眼的是张雍容华贵的脸,与他这种附庸风雅东施效颦的贵气不同,那是一种浑然天成阳春白雪的贵气。

他身如玉树,珠围翠绕,只是手中提了一挂油纸包,煞风景的印着几个朱红的大字:李记核桃——与这一身锦衣玉袍格格不入,显得极为掉价。

厅堂里坐着的那位墨大爷眼尖,长腿一伸,懒洋洋道:“东西呢?买回来了没?”

第16章画舫

慕容羽抬手将烫手的核桃隔空甩到墨玉笙面前,嘴上也不闲着:“我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来当这样的大冤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某人一句话将他差到三条街之外,来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生出这么些事端,弄出这么个烂摊子。

朱允目光在两人间来来回回,心渐渐沉入谷底。他从小混迹酒场,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两人,一人武功神鬼莫测,一人身份非富即贵,哪一个都不是他朱家能够惹得起的。

然而他话已说满,当着一众小弟的面服软好像又太没骨气。

正当他去留不定之际,那富贵公子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温言细语道:“我那朋友好动,下手不知轻重,一点心意,帮我给弟兄们赔个不是。”

朱允眼睛都要直了。平日里兄弟几个明争暗斗讨父亲大人欢心讨来的零用还不如这叠银票的一个零头,他当下抽了银票,叫上瘫在地上的几个废物小厮,一溜烟地跑了。

墨玉笙吃了三两颗核桃,解了馋,起身拉过屁股还没捂热的慕容羽,打算去汴水桥头凑凑热闹。走过那女子身旁时,被她轻轻唤住:“公子留步。”

慕容羽侧头看去,女子朝他不咸不淡地施了个礼,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绕过他径直投射向墨玉笙,“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献曲一首。”

墨玉笙这个人最是懂怜香惜玉,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敷衍搪塞慕容羽,却几乎会照单全收美人的无理取闹。

何况这个要求并不无理。

他于是十分谦谦君子地欠了欠身,“有劳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淡定地将胸口泛起的一点苦涩沉入丹田,心道:“破烂摊子是我收的,真金白银是我花的,好事却都归他,又当了回冤大头。”

倘若没有墨玉笙,慕容羽堂堂京城一枝花,投怀送抱的女子从京城一路排到南洋。却不知为何,与墨玉笙天生八字犯冲,往他身旁一站,瞬间沦落成一颗土蒜头,简直没地说理去。

那女子缓缓抚上琴头,朱唇轻启,咿咿呀呀,正是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墨玉笙驻足聆听了半晌,朝女子颔首一笑,将那温柔缱绻的目光留在身后,携着慕容羽并肩出了酒楼。

天边升起一轮上弦月,整个汴州城灯火通明,不时有红男绿女提着天灯相互追逐。

两人随着人流一路走马观花。许是千鸢节的缘故,临街商贩大多做起了天灯生意。

慕容羽一时兴起,伏在墨玉笙耳边道:“今日是千鸢节,我俩入乡随俗,也去牵一盏天灯?”

墨玉笙兴致缺缺,他双手背在身后,甩下句“幼稚,要去你自己去”,大步流星的钻进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颇为幽怨地瞥了一眼墨玉笙,无奈地跟了上去。

明日中原楼召开武林大会,两人都有要务在身,在这节骨眼上,他怕及了墨玉笙又捅出个什么幺蛾子。

两人在汴水桥以东三里地钻出了人群,一前一后上了叶停在河畔的画舫。

汴水被鸢灯染成了胭脂色,浅浅轻舟擦着胭脂,缓缓前行。两岸的林林总总向后退去,仿若一纸画卷,徐徐展开,画中商铺星罗棋布,各类招幌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两人坐在船头,品茶临风,看流光溢彩,花灯明灭。听浆橹水波,笙歌曼舞。

海清河晏,万象升平,也不知明日一过,江湖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墨玉笙将视线缓缓落回到茶案,叼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开口道:“师父是个什么态度?”

慕容羽:“他老人家让我保中原楼。”

半月前,姜悦卿一封八百里急书将他从京城派到汴州。

自周怀恩卸任武林盟主,将九州令交到中原楼楼主萧翎天手中,一晃已经十年。这十年,且不论萧翎天有没有私心,在他的带领下,江湖安定,五年前还合纵连横,一举踏平了幽冥岛,铲除了江湖一粒毒瘤。按照惯例,倘若没有太大异议,他将顺延下一个五年。却不知为何,一夜间江湖生变,几大门派联名,要求重选武林盟主。这股力量声势浩荡地席卷八荒,不到半月,便逼得中原楼不得不昭告天下,将于三月初七,召开武林大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慕容羽动身前犹豫过要不要给墨玉笙去一封信,念及他的身体状况,到底不忍心,却不料墨玉笙竟已先他一步来到羽庄翘着二郎腿恭候多时了。

夜色渐浓,汴水河面漫上了一层薄烟,墨玉笙将领口拢了拢,“只怕没那么容易。”他伸手去够那水汽缭绕的茶壶,添了半杯新茶。

慕容羽苟身进了船舱,带出一条薄毯,搭在墨玉笙膝间,问道:“外面风大,要不进去?”

墨玉笙不太在意地摇摇头,“中原楼号令江湖十年,各大门派相安无事,却齐齐挑在这个时候发难,你说蹊跷不蹊跷?”

慕容羽笑笑,忽地凑近到墨玉笙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可听说过长夜未央?”

墨玉笙:“自然。”

长夜未央是两具神器,传说千百年前由剑魔以天外星陨打造。名字起得诗情画意,却是两柄不折不扣的杀戮凶器。

有多凶邪?古籍相关记载不多,摘取其中一段:长夜未央,得二者得天下。

古书又有记载:长夜未央现世,天下大乱。

几百年来,长夜未央由一群护剑人看守。他们活成了一道影子,隐姓埋名于世间,埋骨天涯海角。古籍对护剑人的记载甚至比长夜未央还少。江湖人隐隐听过他们的传说,却几乎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容,除了一人。

十年前,魔教东来,正邪在昆仑山殊死一战。周怀恩不得已暴露了自己护剑人的身份。传说他以一柄未央剑召唤剑魔,屠杀三万魔教邪徒。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侥幸生还者不是怪病缠身就是患失心疯,相继离世,周怀恩至今下落不明。

只是……长夜未央,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世人心底埋下了心魔。

墨玉笙:“传说未央剑的主人是周怀恩,只是昆仑山一战后,他便销声匿迹。而另一把长夜剑,好像一直没有现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点点头,接口道:“的确没有现世,却不知谁在暗处放风,说长夜剑此刻正被压在长白殿下。”

长白殿位于长白山巅,终年积雪,殿中有一武库,藏着千百年来各类武学秘籍。长白殿由三位上仙看守,唯有武林盟主手中的九州令,可以打开长白殿大门。

江湖之大鱼龙混杂,有不学无术妄图一步登天的三教九流,有苦心修炼意图登顶武学之巅的名门正派。

这帮向武之士,都心照不宣地收回了伸向武库的爪牙。

也有艺高人胆大,去偷秘籍的,都无一例外,站着进,跪着出,武功尽失的同时成了哑巴。

长白殿,一度被江湖人讳莫如深。

如今却因一柄长夜剑,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墨玉笙长眉一挑,“当真?”

慕容羽就着口凉茶,润了润嗓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正听到风声的江湖人肯定是信了,不然你以为他们吃饱了撑着,单纯跑来中原楼看戏?”

墨玉笙:“如此说来,所谓的武林盟主之争,不过是为了一柄杀人凶器。无咎,你说天下无敌,真有那么大诱惑吗?”

慕容羽笑笑,“大约是有的。”他顿了顿,将羽扇轻轻搭在胸前,眉心爬上一道褶皱,“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放风的人想要的是什么?倘若为了长夜剑,应当将这秘密捂严实了才对,这样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倘若不是,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拱天下火又是为了什么?”

墨玉笙默不作声地听着慕容羽絮絮叨叨,俯身从茶案上摸了块不知什么玩意的糕点放入嘴里,含混不清道:“嗯嗯,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慕容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子游……你可知……你吃的……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神色如常,“菊花糕”,仿佛有病的是慕容羽,不是他。

慕容羽:“你没事吧?”

一身富贵病,挑食能挑出花样,从来不沾甜食的墨大少爷居然生吞了一块甜糕,还是这种甜得发苦,腻到齁的菊花糕?

墨玉笙笑笑,并不答话。

他其实从年初开始,已经尝不太出淡咸,品不太出苦甜了。

第17章重逢

汴水两岸,挤满了前来请愿的寻常百姓,他们将鸢灯放入水中,花灯倒映在他们的双眸中,忽明忽暗,就如那飘忽不定的漫漫前路。

慕容羽忽地有感而发,“子游,你说对岸那些百姓求的是什么?财,色,名,利?到头来不都一场空吗?”

墨玉笙一听,心知这京城公子伤春感秋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不徐不疾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长腿一伸,身子一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俨然一副洗耳恭听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果然,慕容羽极为有眼力见地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我小时候,跟在我爹屁股后面转悠,见他终日在<ahref=https:///tags_nan/guang.htmarget=_bnk>官场虚与委蛇,便想着长大后寻一方净土,远离这些乌烟瘴气。我当时还打听了一块山地,打算效仿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后来机缘巧合,进了神农谷,过上了梦寐以求避世的生活,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满脑子都是外面的疾苦,便跟你沆瀣一气,出谷做起了药庄生意。如今羽庄风头正盛,抢了多少人的饭碗,明里暗里各种编排挤兑,我便又不得不攀着我爹的关系,上下打点。唉~兜兜转转,一不小心又活成了我爹当年的模样。子游,你说我忙活这么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杯中热茶已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估摸着这话痨差不多该收尾了,飞快捏了块菊花糕,塞进他嘴里。

慕容羽正说着话,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块软糕,差点没被噎死,就地炸毛道:“墨子游,你想杀人灭口吗?”

惊得那船夫手持浆撸,从船尾一路奔至船头,对着墨玉笙脑后就是一棒。

墨玉笙几下打发了船夫,对着慕容羽道:“吃甜点,看淡点。只要可以俯仰天地,直面良心,在山头当个猎户也好,在官场虚情假意也罢,没得差。”

慕容羽愣了半晌,口中反复叨念着“俯仰天地,直面良心”八个大字,表情豁然开朗。

他长臂一展,在墨玉笙后背,重重捶了几下,“子游,得友如此,何其有幸。”

汴水桥头,人流如潮,掎裳连襼。

不知谁喊了一声“吉时到”,游人相继松手。灯火摇曳下,鸢灯缓缓升空,载着人间千般愿,直上九重天,也不知天外玉帝能否平这万种愁。

慕容羽仰着头,脸上半明半暗,忽地开口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很快埋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以墨玉笙如今的耳里,听不清哪怕半个字。

他的五感正在消退。

但墨玉笙生性蹦跶,必不会死如秋叶之静美,他另辟蹊径地从五感渐失中寻了不少乐子,还无师自通地习得了读唇术。

慕容羽说的是“子游,英雄大会后,和我回神农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前,墨玉笙接受洗血术,被困无极,昏迷了整整四个月。醒后骨瘦如柴,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没。别说姜灵芸整日偷偷抹泪,连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心肝疼。这般折腾却也只偷回了五年的时间。

他也时常问自己,究竟该不该违背天命去折磨他?要不,顺其自然,放他走?

然而他终究是自私的。

哪怕多一天,他也想他活着。

墨玉笙表情寡淡地应了声“好”。

他想起有一年,有一个少年对他说:“不要扔下我一人”。

他许不了他一世。

但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不算扔下那孩子一天,也算对得起那两个字,“尽量。”

正在此时,几声凌乱的尖叫划破长空,就着几点斑驳的灯火,依稀可以看清一具男尸漂浮在水面上,血水染了半池。

岸边,一抹红影趁乱钻入人群,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慕容羽瞳孔骤然一缩,一跃下了画舫,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追着那抹红影而去。

与此同时,人群起了股不小的骚乱。偶遇血光的游人惊慌失措地往外退去,更有无知的游人不断涌向河畔,两股人流撞在一起,相互推搡,中间的倒霉蛋进退维谷,瞬间沦为肉馅,配上两块馍馍就地能卷成肉饼。

已经开始有人经不住背腹夹击,发出尖厉的求救声,奈何很快被淹没在一片莺歌燕舞中,随着越来越多不明所以的人流挤向桥头,一场惊天的人祸一触即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船夫身在局外,看得分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上蹿下跳,朝着岸上行人疾呼:“往后退,往后退,要死人了。”

喊得急了,破了嗓子,喉头一阵发紧,船夫忍不住干咳起来。

可惜他这边咳得死去活来,外围的人群依旧嬉笑怒骂地往里挤,里圈的人便像个活牲口似的眼看着要变成一堆肉泥。

船夫悲从心中起,一跺脚,打算跳入河中,游到岸边,拖住一人算一人。

他双足刚离地,被人一把扣住手腕,压回甲板,耳边响起一声低语:“借我船浆一用”。

不等他回神,浆撸被人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抽了去。

船夫回头一看,竟是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俊美船客。

他袖口起伏,起掌朝着浆撸横竖劈了几道,一拳粗细的木棍登时被削成了一支半臂长的文竹。

船夫心口突突跳了几下,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见那公子弯腰从水中捞出个鸢灯,一眨眼飘上了船顶。

他是人是鬼?

船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鬼魅一般的公子干脆利落地撕下一角披风缠于细棍末端,起掌破开鸢灯,将蜡油混着火焰泼向衣料,那细棍顷刻间化作一支火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船夫看得眼花缭乱,还没理清个头绪便见那人微微侧了侧身,抛绣球似的将胳臂往前一送。

夜风裹着青烟卷起他淡紫色的披风,时起时落,说不出的轻慢随性。

下一刻,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此起披伏,横跨汴水两岸。

只见汴水桥头高高飘起的巨型凤凰鸢灯,莫名着了大火,声行并茂地向世人演绎了一场凤凰涅槃。

直至此时,疯狂内涌的人潮才停下脚步。只要眼不算太瞎,都知道该往后撤。即便有不知好歹想玩火自焚的,也被退潮一般的人流卷着,退离汴水桥。

墨玉笙静静地看了一阵,等到人群散了个七七八八,他一跃下了船顶,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抛给船家,道了声“多谢”,走进了河中。

没错,是走进河中,仿佛如履平地。

船夫惊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原来今日捡回一条命的不是别人,是他。

墨玉笙上了岸,将打湿的鞋尖在草堆里随意抹了两把,觉得索然无味,准备打道回府。

走出几步,又觉既已到桥下,不上去看看血亏,便调头上了汴水桥。

汴水桥是座拱桥,墨玉笙登顶后倚着石雕栏吹了一阵河风。夜风由微凉变得有些刺骨,他低头紧了紧披风的系带,转身准备下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恍惚中,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子游……”

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着耳生,好像还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墨玉笙耳力不如从前,疲惫时偶尔会出现幻听,比如此时,他十分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因为通常,极少有人会唤他的表字。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眸看了一眼。

灯火阑珊处,站着一人,一袭白衣素裹,轻易让穿红戴绿的过往行人失了颜色,仿佛一天一地,都盛在这一抹素白之中。

以墨玉笙此时的眼力,只能隐约辨出那是位年青公子。

他阅人无数,只依着轮廓,已将那人容貌气质摸了个大概,脑中不禁不由冒出这么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而那位旁人眼中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心中悲喜参半,夹着一分辛酸,两分苦涩,三分焦灼,细碎的情绪将面部切割得七零八落,简直面目全非。

他狠狠抽了一口气,快步上前,生硬又唐突地抱住了墨玉笙。

他鼻尖擦着墨玉笙的脖颈,一股熟悉的药香自墨玉笙领口传来,只是这股曾经安神的药味,此刻变得挠心挠肝。

他在心底对自己道:“五年了,这点放肆不算过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他规规矩矩地退后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墨玉笙,“师父,我很想你。”

第18章鸢灯

墨玉笙刚开始有点懵,好在他眼不算太瞎,耳没来得及太聋,等到他反应过来面前站的是谁,惊喜之余胸口凭空生出一点莫名的悲戚。

五年光阴缩地成寸,偷去了少年郎单薄的骨架,变戏法似的捏出这么一副萧萧肃肃的骨肉。

而他却只觉得眼生。

墨玉笙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面上神色如常:“不错,还记得叫我一声师父,算我没白疼你。”

元晦愣了愣,没接话。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说起来,两人尴尬的缘由各不相同。

墨玉笙是因为饱受良心谴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前,他决绝得近乎冷血,两人甚至没有正经的告别,一点浅薄的师徒关系不上不落,比眼前的夜色还要晦暗不明些。

元晦一声大大方方的问候春风化雨地就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不计前嫌,你还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墨玉笙从来吃软不吃硬,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却会因为元晦一句软心窝子的话,感到羞愧。

而元晦,纯粹因为心虚。

他其实……很久以前……就没有把墨玉笙当做……师父看待了。

好在墨某人脸比汴水桥墩还要厚,心比汴水河床还要宽,他很快将那一点捉襟见肘的羞愧抛诸脑后,一抬手,无比亲昵地揽过元晦肩头,好像两人前脚才从墨宅出来,后脚便在街头偶遇似的,“对了,你怎么会来汴州?”

被墨玉笙碰触到的地方倏地燃起了一团野火,顺着肩膀一路烧向元晦心口,他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团火给扑灭。

元晦垂着眼,面不改色道:“恰好路过。”

倘若没有他这月余不眠不休的万里奔波,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句轻描淡写的恰好路过。

那日他连夜下山,直奔春山镇墨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宅院门轻掩,院中花草齐整。东角那棵桂花树蹿了不少个子,已经高出元晦半截。堂屋没有上锁,屋中陈设依旧,桌面一尘不染,处处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从堂屋折返回院子口,不过十步路,元晦走得心急如焚。他从晌午一直等到日落,只等来了羽庄的药童。

这些年,墨玉笙偶尔会来墨宅小住。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墨宅交由药童打理。

元晦和衣在墨玉笙的床上躺了一宿。第二日清早便去羽庄打听慕容羽的下落。

他其实也不断定墨玉笙和慕容羽在一块,但只要能见到慕容羽,再去寻墨玉笙便总归不是什么难事。

孙掌柜说慕容羽下月初七会去汴州,他便马不停蹄地奔了去,一个月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半时间,终于赶在英雄大会前一日抵达汴州。

他却没有急着去羽庄寻人,而是在客栈洗尽一身尘土,又去了一趟布庄,裁了一件新衣。

墨玉笙沉默了片刻,犹豫地问出了心中的郁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元晦心道:“度日如年。”

面上却只是笑笑,将这几年的经历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墨某人立刻就恬不知耻地为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良心找补了一丝慰藉,“江湖传闻,无相寺出了一位十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原来是你。不错,不错,真给师父长脸。”

仿佛元晦的武功修为和他有半文钱关系似的。

这么句不知好歹的话落在元晦耳里却有如珍馐美馔,他呆呆地看着墨玉笙,笑得像位地主家的傻儿子,又甜又莫名其妙。

想来世间,人与人的缘分大抵分为两种。

一种有如无根浮萍,一点风吹草动,便会离散十万八千里,再聚首已是天上人间。

一种却如连理枝干,任风吹雨打日晒千年,纠缠不休,即便短暂分离,也终会在有阳光的地方,再次重逢。

比如元晦与墨玉笙。

两人沿着街道缓缓走向羽庄。

今年千鸢节汴水桥头出了点意外,人潮褪的比往年早些,戌时还未过,街上已不见了车水马龙,只剩稀稀拉拉几个游人,临街的鸢灯商贩叫卖得越发不遗余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早些时候去了一趟羽庄,听那掌柜的说东家与墨爷出街游玩了。一个“墨”字犹如一击重拳,狠狠捶向他的胸口,余震至今未消。

明明可以在厅堂守株待兔,等二人归来,他却一刻也待不住,几乎是立刻就拔腿寻了出来。

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墨玉笙身上,也就留意不到角落里的花花绿绿,此时陡然听到叫卖声,觉得有趣,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几眼。

墨玉笙这个人心慵意懒惯了,但只要他愿意,哄人欢心的功夫还是一流。

他双手搭在元晦肩上,像从前那样推着他来到一处商铺,头一偏,唇角擦过他耳边,“入乡随俗,喜欢哪个,你挑一只?”

元晦耳根一阵酥麻,登时变成个结巴,答非所问道:“好……好……”

墨玉笙只道他和从前一样腼腆,擅作主张,牵了只五彩鸢灯递了过来,“听说汴州的鸢灯上通九重凌霄,你要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上面,托它带给天帝。”

元晦垂着眼,不太敢看墨玉笙,怕看多了,又把心头给烧穿了。

他接过鸢灯,说话时还有点犯哆嗦:“不、不必了,心诚则灵。”

两人找了块没人的空地将鸢灯放飞。

元晦后退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黏上了墨玉笙的背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心底对墨玉笙道:“子游,我想与你,一生到老。”

墨玉笙目送鸢灯由大变小再缩成一个光点,心满意足的转身,一回头与元晦的视线在黑暗中不期而遇。

那双眼睛亮得摄人心魂,天上千鸢齐飞,地下夜河流灯,整个汴城灯火通明,都不及他眼中那一点星辰璀璨。

墨玉笙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心道:“小崽子,长成这样,你师父将来还有行情吗?”

他还没来得及杞人忧天个痛快,两道凌厉的目光像剑一般自他后心穿膛而过。

用脚想也知道是谁。

慕容羽一路追击红衣人至东郊竹林,碰上个死侍,不等他盘问便咬舌自尽了。不过,他也不算空手而归,在竹林偶遇两位稀客。他惦记着墨玉笙,只草草打了个照面,心急火燎地赶回城中。

不料墨玉笙又一次幸不辱命地以那副见色忘义的嘴脸给了他一记重击。

他远远便看见墨玉笙和一位年轻公子在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放鸢灯。

慕容羽脸色阴沉的吓人,“墨公子好雅兴。”

墨玉笙顶着那张千锤百炼的脸皮,应道:“还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冷哼一声:“墨公子自己说过的话,不做数?”

墨玉笙装傻充愣道:“说过太多话,记不太清了。”

慕容羽白了他一眼,好意提醒:“今日在闹市,某人曾说放鸢灯幼稚……”

墨玉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道:“你一把年纪,放鸢灯岂不就是幼稚?”

“墨子游!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一把年纪啦?”若不是看他是个病秧子,慕容羽真想一掌拍烂他的嘴。

元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中莫名泛起一波酸意。

倘若他早生十年,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般,不用躲闪,堂堂皇皇的唤他一声墨子游?

他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走到墨玉笙身侧,朝慕容羽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慕容叔,别来无恙。”

慕容羽看清眼前人,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这是……小元晦?

第二个念头:这对师徒难道要双剑合璧,斩我桃花,挤兑我去当和尚吗?

第19章起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行行且止,回到羽庄。

汴州羽庄是标准的三进院落,前店中厂后舍格局。

夜已深,前店打了烊,下人们有些已经熄灯睡下,有些还在外面浪荡。三人由侧门而入,一路进了后屋厅堂。

一进屋,墨玉笙解了披风,一阵翻箱倒柜。近来也不知是不是体力透支的缘故,他时常感到饥饿。

可惜连片瓜子壳都没翻到。

墨玉笙道:“要不,去把厨娘给捉来?”

慕容羽晚餐只匆匆动了几筷子,便被迫给人当了跑腿,此时也是饥肠辘辘,于是道:“你去。”

两人如幼童踢蹴鞠般,你推给我,我还给你,谁也不挪屁股。

元晦除了外袍,走到两人中间,“灶屋在哪?我去下碗面。”

两位大爷难得统一战线,厚颜无耻地将座上宾请进了厨房。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出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碗加葱,两碗免葱。

慕容羽自然而然接过带葱的汤面,奇道:“你也不吃葱?”

阳春面不加葱,就如吃酒不要下酒菜,总觉得欠点什么。

元晦只笑笑,不答话。

有外人在,慕容羽不至于太放肆,压着饥饿,颇有京城公子风度地一根根挑着吃。

墨玉笙有如饿鬼上身,也不知是格外饥饿,还是格外怀念这味道,几口扒完一碗面,连汤都不剩。末了,他舔了舔嘴唇,“锅里还有剩吗?”

元晦这一天奔波下来,滴食未进。他心口被一种叫“满足”的东西填的满满当当,再也腾不出空间给别的什么东西,连饥饿都不行。

他将手中的瓷碗缓缓推上前,瓷壁相撞发出一声轻响。他将碗中的面拨了一小半给到墨玉笙,“吃我的吧,我不饿。”

墨玉笙吃一筷子,他新添一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简直迷恋疯了这节奏。

汤足饭饱。

元晦当起了洗碗工。

墨玉笙懒懒地倚在靠背上,闲出了一身毛病,对着厅外明月叹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慕容羽知道某人酒瘾犯了。

他不知从哪个角落挖出了一壶药酒,落在某人面前,“味道差点,将就着,解解馋吧。”

墨玉笙感激涕零,一声肉麻的“无咎~”还未出口,又见元晦端上来一碟盐酥花生。

元晦笑笑,“在灶屋翻到的,加了点油盐,煸炒了一下。”

墨玉笙有心想左拥右抱,给两人一人一个香吻。

美酒配下酒菜,另有良人在侧,人生还有什么可求?

红泥火炉架着酒樽,逼得酒气满屋乱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吸吸鼻子,手伸到半路,被元晦不留情面地拍了下去。

元晦道:“别急,还没温透。”

慕容羽爱极了某人这副吃瘪的样子,暗自幸灾乐祸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什么,收了笑,“子游,你可知今日汴水河上那句男尸是谁?”

墨玉笙:“谁?”

慕容羽:“余秋阳。”

“仓山派掌门余秋阳?怎么是他?”墨玉笙当即沉下脸来,“仓山派与中原楼一向交好,如今在英雄大会前夕遇害,还是在中原楼家门口出的事——是谁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妖!”

“我尾随那红衣人一路至东郊竹林,可惜慢了一步,让他咬舌自尽了。我查过他周身,他掌心处有一块马蹄红莲状印记,是马蹄莲教的人。”

慕容羽顿了顿,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种事,越是摆在台面上,越是蹊跷。究竟是西域魔教也牵扯其中,还是有人借此混淆视听,或者背后有个什么更大的阴谋不得而知。”

墨玉笙点点头,“一柄长夜剑炸出多少个牛鬼蛇神。明日恐有一场硬仗。”

红泥火炉催着药酒,咕噜咕噜的翻起细密的白珠。

元晦默不作声的听着,见酒已煮透,起身捉起酒樽,倒了两杯。他将余出的小半樽落回到小火炉上,继续温着,又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对话他听的一字不漏,对时局了解了个大概,也基本清楚墨玉笙的立场。

他见墨玉笙叼着酒杯,眉心泛起一道似有若无的褶皱,便开口道:“师父若是担心明日武林盟主之争,我倒是觉得可以放宽心。不出意外九州令会回到中原楼囊中。我以为真正需要忧心的……恐怕是明日之后。”

墨玉笙单手转着热气腾腾的酒杯,看向元晦,“怎么说?”

两人目光毫无预警地撞在一起,元晦心头一阵乱颤,差点忘词。

他匆匆埋下头,灌了几口白开水,将腾起的心火压下,而后眼观鼻,鼻观口,道:“师父知道我这一路北上听说最多的传闻是关于什么的吗?”

墨玉笙:“什么?”

元晦:“长夜剑。茶庄、酒馆、客栈,江湖术士或是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长夜剑压在长白殿下这绝密的消息,比一场春雨来得还要迅疾,一夜间就浇遍大江南北。”

他顿了顿,“我以为,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而那人要的,很可能不是长夜剑。”

墨玉笙停下手中转动的酒杯,缓缓落在桌案上,透过朦胧的酒气,微微眯起眼,“他要的是什么?”

元晦不太敢抬头,只得盯着手中的茶杯,自顾自道:“倘若他求的是剑,局势越乱,则对他越不利。人人都想分而食之,他又如何能在这乱局中取了剑又全身而退?除非——他一开始就是冲着乱局而来。想要掀起满城风雨,势必要唤起所有人的贪欲。只有把诱饵馓满江河,才能引得大小游物出洞,看他们斗个鱼死网破。”

墨玉笙眼中的笑意逐渐散去,他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大部分都入了局,只是少林寺,无相寺还有诸多世外高人尚在局外。倘若武林盟主之位落到了其他派系手中,他们动用九州令打开长白殿大门便是名正言顺,少林寺等中立派即便想出手阻拦都师出无名,大概率只会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倘若萧翎天当上武林盟主,经次一役,武林将分化出两派,即以中原楼为首的保剑派与一旁乌合之众联合的夺剑派。若两派因长夜剑交战,中原楼手持九州令号令天下,世不可避,各股中立势力也会入局。”

“所以,我若是那放风的人,定然暗中助中原楼赢下明日一战,将所有人都囚成局中人,一个不落,这样才配叫天下大乱。”

墨玉笙看向元晦目光变得深邃。

比起墨玉笙的含蓄,一旁慕容羽的表情称得上浮夸。他凑上前,问道:“依你之见,要如何破这乱局?”

元晦笑而不语,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慕容羽以为又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真知灼见,不料他只轻轻吐了三个字“不知道”。

语气平淡如水,仿佛两人谈论的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而是诸如今日吃什么之类的日常琐事。

慕容羽心道:“没心没肺这点倒是得你师父真传。”

天边刮来一阵夜风,引得浮云遮月。月光被断在云层之上,留下人间漆黑一片。

厅堂处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三人的影子,重重叠叠,半明半昧,气氛有些微妙的压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慕容羽抬手碰了碰墨玉笙,“你知道我今日在竹林遇到了谁?”

墨玉笙:“谁?”

慕容羽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沈清渊和无影。”

“没看走眼?”

墨玉笙看热闹不嫌事大,“沈清渊的师父周怀恩与萧翎天是至交;中原楼又牵头血洗幽冥岛。他俩也算是冤家聚头。你说英雄大会上,两人会不会交手?”

“不好说。今日在竹林匆匆一见,他俩关系非同寻常,若明日交手,那真是乱局中的一场好戏。”

慕容羽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当年中原楼穷半个江湖之力都没能杀死无影,其武功修为可见一斑。他若出手,还真就是个变数。”

墨玉笙手中酒杯已然见底,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沾了沾唇角,借着一点酒意笑得风流,“都说鬼主无影容貌艳绝天下,正好借此机会开开眼界。”

说罢,他将比去皮花生还光洁的酒杯推到元晦跟前,“再来一杯。”

元晦一言不发地抓起暖炉上的酒樽,将剩下的小半樽悉数倒入慕容羽杯中,面无表情地对墨玉笙道:“没了,喝茶吧。”

墨玉笙心有不甘,“一滴不剩?”

元晦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道:“师父明日有要事在身,喝酒误事。”

墨玉笙一见元晦这表情就心知坏菜,不知哪句话又得罪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到底将元晦拿捏得死死的,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伸手去够元晦肩头,一堆哄人的鬼话已经溜到嘴边,张口就能一泻千里。

然而他手还未落下,便感觉胸口凭空生出一枚细针。

这是毒发的前兆,很快便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地刺满全身。

第20章生死

墨玉笙飞速朝慕容羽使了个眼色,趁着身子彻底失去知觉前,落荒而逃。

几乎在同时,元晦骤然起身,被慕容羽一把扣住手腕,断在原地。

墨玉笙身子细微的异样到底没能逃过元晦的眼睛。

明面上他本本分分,暗中一双眼睛却始终追随着墨玉笙。一点风吹草动,都尽收他的眼底。

元晦缓缓将手抽回,暮色沉沉地看向慕容羽,开门见山道:“我师父身体康复得如何了?”

慕容羽没料到元晦问得如此直白,僵在当场。

他平日里跟着墨玉笙厮混,鬼话连篇的功夫学了个八九,此刻却犹如舌尖灌铅,硬是吐不出一个字。

元晦瞳孔微缩,步步紧逼道:“他现在身体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大片脸埋在阴影下,显得冷静又克制,慕容羽却被一股密不透风的压迫感逼得不得不后退半步。

他微微垂下眼睑,目光闪躲,头整个大了几圈,全身泛着一股未老先衰的无力感。

他能说什么?

墨玉笙毒侵肺腑,又遭洗血术反噬,如今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吹灯拔蜡,却不得不饮鸩止渴,再回神农谷受一次洗血术。

而这次……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元晦一口气没接上来,身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一个踉跄,直直栽了下去,重重撞向桌角。

他一把拂开慕容羽虚扶过来的手,勉力支起半个摇摇欲坠的身子,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犹如两块枯树皮相互剐蹭,干涩又剜心:“他究竟如何了?”

慕容羽垂着眼,沉默不语,给了元晦一个没有回应的回应。

元晦眼底那就着烛火聚起的一点亮光瞬间灰飞烟灭。他嘴角一勾,仿佛是做了个笑的动作,继而一佝身呕出一口浓得发紫的血水。

爱别离,怨憎会,贪痴嗔,求不得。

佛祖一弹指,招来一座五指山,将他压在人生四苦之下。五年修炼,他习得一身岿然不动神功,已然能够自渡,却不料五指山顶封着的,竟是一道生死符。

他伸手挡开慕容羽探向他心脉的手指,万念俱灰,“他……还有多长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颓然地跌坐回座椅,声音几不可闻,“如若挺过这次洗血术,两三年……总还是有的。”

另一边,墨玉笙在凉得透心的地板上躺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甚至没来得及掩上房门,就眼前一黑摔落在地。

等到他意识回笼,四肢也逐渐找回了知觉,他便颤颤巍巍地移到床上,裹着棉被在床头又坐靠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而后他翻身下床,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将一脸的憔悴抹净,等到双唇回流了一丝血色,他从木施上取了一件夹棉的厚衫,捂得风雨不透,出门去寻厅堂二人。

走过庭院,不知是不是夜风凉人的缘故,墨玉笙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一进门,元晦背对着他,坐在桌角处。

他的背影裹着昏黄的烛灯,若明若暗,给人一种缩水了一圈的错觉,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没。

慕容羽低着头,逆光而坐,整张脸都掩埋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他像是觉察到墨玉笙带进屋的一阵凉气,抬头与他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而后起身与他擦肩而过。

经过他身侧时叹了口气,“给他一粒护心丸”。

墨玉笙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元晦自从知道墨玉笙命不久矣,他较之常人压抑更深的心魔就不分场合的作乱。

无相功讲究的是“空”,空以外的其他皆是“魔”。元晦从小就克制惯了,这几年,他几乎已将“空”练到极致。然而一个墨玉笙,轻轻松松就将他打回原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十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苦楚、愤恨、悲痛和不甘缠成一股戾气,如火山爆发般,卷着滚烫的熔浆浇灭他的心智,将他拖入不测之渊,那里荆棘丛生,莽莽榛榛。

而墨玉笙的一声低语还是轻易就将他从千山万水之外牵了回来。

元晦蓦然回首。

他面白如纸,脸色比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墨玉笙还要难看,全部的血色都挂在唇角的一道血迹里。而他胸前白襟上星星点点的几朵紫红尤自触目惊心,像是千里冰封上的几只腊梅,红得扎眼。

墨玉笙眉头快皱成一块老槐树皮了。

来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眼不见就成这副模样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粒护心丸,塞进元晦口中,又捻起袖子,沾向他的唇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元晦一动不动地任由墨玉笙摆弄,表情平静得吓人。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身上的病痛是怎么回事?”

墨玉笙动作一滞,神色如常道:“毒伤。”

元晦追问道:“什么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面不改色道:“不知道。”

元晦咬了咬牙,沉声道:“是谁?”

墨玉笙眼神微微瑟缩了一下,“仇家。”

元晦顿了顿,眼底倏地拢起了一股杀意,“他人呢?”

“死了。”

墨玉笙缓缓将袖口收起,低头从桌上胡乱抓了一个杯子,灌了一口不知是什么玩意的液体,反正对他而言,没得差。

元晦忽然低声唤了一句,“墨子游。”

内容大为不敬,语气却温柔虔诚,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古怪,让墨玉笙如坐针毡。

他一失神,冷不防被元晦伸过来的手摸了个正着。

他修长的五指覆在墨玉笙清瘦的脸颊上,好似轻轻一弯指尖就能将他整张侧脸圈入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个动作过于亲密,饶是墨玉笙心比百年古槐还要宽,也觉察到一些异样,他轻轻一偏头,故作轻松道:“小崽子,学艺不精,望闻问切,切的可是心脉。”

元晦并没有抽回那只落空的手,而是顺势勾住了墨玉笙冰凉的指尖,他一字一句,说得不留余地,“我不会让你死。”

墨玉笙沉默地缩回手指,在元晦肩头轻轻拍了几下,“不早了,睡吧”,转身离开。

夜风袭过,云散天开见月明。

墨玉笙的心口像是被人架上了一樽小的看不见的紫檀香炉,温温吞吞地吐着延绵不绝的热气,夜风吹得尽浮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一点温热。

他这一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美人,骚人,妄人,歹人,良人,小人。

不料临死前,竟遇上个又傻又疯的人。

寅时的汴州,夜很静。

千鸢节的余温散尽,偶有几声春虫低鸣,在这寂静的夜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夜漫漫,元晦却无心睡眠。

他翻身下床,推开房门,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墨玉笙的厢房。

他倚着青墙,任由青砖上的一点凉意,顺着背脊,缓缓爬上滚烫的心头。

房门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墨玉笙披着外袍,走了出来。

两人目光交错,都不约而同地被对方吓了一跳。

墨玉笙:“元晦?这么晚,找我有事?”

“我……”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元晦还没来得及捋直舌头,“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师父呢?这么晚,还没睡?”

“夜观天象”,墨玉笙随口鬼扯道。

其实是…心大如斗,沾床就睡,雷打不动的墨某人,破天荒地……失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风撩起墨玉笙贴身衣物的一角,单薄的衣料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分外入耳。

元晦上前一步,伸手拉过搭在墨玉笙肩上松松垮垮的外袍,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夜太凉,别着了风寒。”

墨玉笙身体一僵,有心想往后退,元晦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捻起墨玉笙颈前系带,一丝不苟地打了个结。

墨玉笙偏了偏头,有些不自在。

两人是师徒,在春山镇那两年没少同床共枕。徐妈走后,衣食住行基本由元晦料理。那时的他,便宜占得心安理得。

如今,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古怪。

墨某人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应该出在自己的面皮上。

大概是良心渐长,面皮渐薄,不再忍心压榨他那便宜徒弟了。

他于是朝元晦摆了摆手,端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道:“快给我回屋躺着,年纪轻轻,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元晦一手抵在门沿上,脚没挪步,“嗯,你先回屋,外面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听,怎么别扭。

很有种反客为主的味道!

墨玉笙于是打算回怼过去,他抬眼看向元晦,目光微微一滞。

月光裹着元晦,将他的身形晕染得格外高大。墨玉笙有种错觉,好似要微微抬首,才能与他平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他从废井下捞出来的孩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元晦将墨玉笙塞进了门,却没有回屋。

他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了一宿。

手中一点红安静地置于月光中,剑柄处的红珠,像一捧长明不灭的鬼火,忽明忽暗,倒映在元晦的双眸。

元晦闭了闭眼,将两抹鬼火收入眼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21章开局

中原楼东南角有座风云顶,顶上建了座七星台。

七星台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立有巨大石柱,高耸入天。石柱中央,建有一处高台,高出地面一丈有余,左右两股汇成一张阴阳八卦图,又称八卦台。

墨玉笙几人赶到风云顶时,英雄大会已经开场了小半个时辰。

墨玉笙顶着一张百炼成钢的脸皮,一手推着元晦,一手拖着慕容羽,硬是磕磕绊绊地穿越人海,挤到了最前排。

三人鲜少在江湖走动,便也没人将他们当根葱。若不是看这三人模样还算齐整,怕一人一口鄙夷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仨淹死。

慕容羽跟着墨玉笙这么些年,脸皮也像年轮,一年厚过一年。

倒是元晦,空了五年,需要一些时日来适应。

他红着脸,低声问道:“师父,咱们何苦要费这功夫,挤到最前面?”

墨玉笙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半聋半瞎,当下理直气壮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元晦:“……”

三人才刚站稳脚跟,便又见另一组不知好歹的三人沐浴着谩骂,一路披荆斩棘来到前排。

慕容羽用手肘碰了碰墨玉笙,“人来了,我去会会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三人离得不远,在墨玉笙眼力范围内,他微微错了错身子,偏头看去。

一人看着像是名妙龄少女,头带帷帽面垂紫纱,看不清容颜。

一人面容清俊,青衣素裹,气质清冷,又带着那么丝散不尽的烟火气。

另一人……

墨玉笙目光落到他脸上的瞬间,如惊弓之鸟般弹了回来。只匆匆一眼,已经让他胃疼。

那是张黄土埋到脖子,随时可能会嗝屁的脸,病仄仄的,枯黄干瘦,叫人不忍直视。

墨玉笙心道:“不愧是鬼主,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换作我,即便易容,也定然挑一张绝世美男的面皮。”

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向沈清渊,心道:“这也是个狠人,对着那么张脸,竟能做到谈笑自如。”

沈清渊原本安静地注视着高台,忽地一侧脸,看向墨玉笙。

两人仅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十几年前。这么些年,两人外貌身形和气质都有不小变化,也不知他是否记起了墨玉笙,表情寡淡如水。

倒是墨玉笙,十分好涵养地去了个自认为恰如其分,不至于太热络或者太疏离的笑。

他还没等到沈清渊的回应,视线被两人一前一后相继切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影晃到沈清渊身侧,将他遮得滴水不漏。

几乎在同时,元晦移步到墨玉笙眼前,似笑非笑道:“那有慕容叔招呼,师父就不必操这份闲心了,往台上看吧。”

墨玉笙干咳了一声,忽然悲哀地怀念起多年前,那个知情识趣的小元晦了。

阴阳八卦台上,一众武林好汉正在挨个自报家门。

墨玉笙十分自来熟地扯了扯身侧一位英雄的袖口,问道:“这位大哥,台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英雄大概不喜生人近身,面带愠色,将袖口抽回,万分嫌弃地瞄了眼始作俑者,他那白眼翻上天的双目忽地一亮。

夹在一堆或是虎背熊腰,或是尖嘴猴腮的武夫中间,墨玉笙的端正显得尤为可贵,何况他端正得过分。

英雄于是收起了又臭又硬的表情,“你们来的晚,有所不知,此次英雄大会以输赢论成败,最终胜出者无论出身,将成为武林盟主。萧翎天占一个前武林盟主的名分,普通阿猫阿狗自然不配与他过招。所有候选者两两比武,输的淘汰,胜的随机分组再战,滚轮式淘汰,最终余下的几位才有资格与中原楼一战。”

正在此时,从高台上传来中原楼弟子的声音:“还有哪位英雄要上来一展拳脚?”

话音未落,墨玉笙感到身侧陡然掀起一阵疾风,他心头一紧,当即伸手捞人,却捞了个空,元晦已经先一步飘上了高台。

他不徐不疾地走到台中央,抽出一点红,挽了个利落的剑花,而后对着乌泱泱的人群慢条斯理地砸下了一记闷锤,“在下姑苏一滴血之子,苏曦”。

这记闷锤砸没砸懵其他看客不清楚,反正把墨玉笙砸了个头晕眼花,连累着耳畔生出微鸣,耳力也迟钝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他与元晦在春山镇分道扬镳,转身便花了重金差人散播流言,说苏家独子流亡南洋已经病逝。

他千方百计想将苏曦从这乱世抹了去,留下一个元晦,岁月静好地走完一生,却不知,抱瓮灌园只是他一厢情愿。

光阴无情,到底还是将两人之间那点浅薄的关系,蹉跎得面目全非。

昨夜,那个人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

今天,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添堵。

说得真情实意,堵得也真情实意。

想来人间真情有如放屁,可他再不能像五年前那般,大大方方上台揪人,骂他个狗血喷头。

只是放任他如此这般胡闹下去,终免不了要与中原楼一战,也就退无可退地要与站在中原楼身后的慕容羽,沈清渊等人交手。

墨玉笙一时心烦意乱。

他说不清到底是心烦元晦不能免俗地垂涎长夜剑,背着他在乱局中插上一脚,还是意乱他一意孤行可能落下一身伤残。

有那么一刻,墨玉笙的手心和鬓角焦躁出了一层薄汗,被风擦过,凉得透心。也正是这阵寒意,瞬间将他冻清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心道:“慌什么?我总归是他师父。若他做得出格了,我便替天行道,打断他的狗腿,再把他拖回家,好生养着。”

一念至此,他收了心神,将慕容羽抓狂的目光断在几步之外,专心致志地看向高台。

高台之上,神仙打架。

敢往上站的都有几把刷子,毕竟对手是一等一的高手,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请去和阎王爷喝茶。

这一局,六人三组,同时比武。

元晦在首局出战,与他对战的是“野螳螂”李一。

论江湖地位,元晦或是李一,不及另外两组。但两人却格外受瞩目,尤其是元晦,在座看官只差没有把眼睛栓在他身上。

江湖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颗好管闲事的婆妈之心。

苏家遗孤,一度被传客死异乡,如今起死回生,强势回归,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光凭这几点,回头烧上一壶热茶,就能与人嚼上三天三夜的舌根。

元晦与李一都不是急性子,两人中间隔了一仗远,谁都没有先出手,而是在小心试探。反观台上另外两组,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终于,李一沉不住气,向前迈了两小步。不算太明显,还是依稀可以看出他是个跛子。李一腿跛,并不是因为腿有残疾,而是他的右腿比左腿长出了一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初他的双腿是正常的。他修炼螳螂腿数十年,又剑走偏锋,将内功都灌进了右腿,久而久之,随着功力增进,右腿也芝麻开花节节高似的越蹬越长,随之扭曲的还有他的人性,其残暴狠毒堪比弑夫的母螳螂。

只见李一抬起右腿,在足下缓缓画了一个圈。他的右腿原比左腿长,画起圈来得心应手,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一股气旋自他足下升起,他猛地一滞,朝着气旋中心踢去,便见那气旋以排山倒海之势奔向元晦。

第22章做局

元晦手持一点红,不躲不闪,粗暴地横切入气流中心,只听得一声闷响,气流应声断成两股,斜擦着元晦袖口,奔流而去。

元晦这边还没来得及收剑,李一已经几步近身,使出一招金鸡独立稳住身形,另一只脚如根棒槌,雨打沙滩般地砸向元晦。

元晦避之不及,下腹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招毒脚,吃痛退了小半步,而后将手中一点红耍得密不透风,挡下了这波进攻。

他见李一足下放慢,打算反守为攻,不料李一见好就收,先他一步,退至安全距离。

两轮下来,李一已将元晦的武功路数摸了个大概。如果说之前他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俊秀青年有几分忌惮,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眼前人不过是仗着死鬼老爹的虚名,空有一副好皮囊,没什么实料。倘若碰上个别的什么人,或许会手下留情。可惜碰上他,一只只懂焚琴煮鹤,不懂怜香惜玉的野螳螂。

李一眯细了眼,当即使出必杀技“赤球”。只见他长腿扫过之处,卷起了拳头大小的气旋球,那气旋球高速运转,在虚空擦出似有若无的火花,形成一个个“赤球”,摩拳擦掌地扑向元晦,企图与他同归于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穿花佛柳地避开了一波“赤球”的攻击,却也乱了阵脚,被“赤球”追得人仰马翻。

错失目标的“赤球”或是在空中炸成一朵朵令人闻声色变的烟花,或是撞在地面,爆破出坑坑洼洼的疮痍。

台下众人看得是心惊胆战。一方面感叹李一下手太过狠毒,一方面感叹苏家后继无人。

曾经的姑苏一滴血苏令是多么的风光。一剑穿心,只留一滴血在胸膛,绝无晕染。

如今满门被屠,留下个遗孤,活奔乱跳地被几只气旋球追着满台跑,也不知是家门大幸,还是家门不幸。

于是乎,元晦凭借行云流水的身手和毫无破绽的演技,成功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苏家败子形象。

倘若没有与元晦朝夕相处数年,知根知底,墨玉笙或许也就信了。

如今他只是五感渐失,脑子还是很灵光。姑且不说元晦性子沉稳处变不惊,这种上蹿下跳的猴戏反应压根不是他的风格。单论他是无相寺出身这一条,台上的这五人哪怕联手,都只有給跪的份。

如果一个“野螳螂”还是“毒蜘蛛”的三教九流可以将无相寺十年一出的武学奇才虐成这副模样,无相寺早该改名“无颜寺”,省得糟蹋“南无相,北少林”这名声。

那么问题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般处心积虑地逢场作戏,又是做给谁看?

可怜墨玉笙心里看似和明镜一般,满脑子却是一水带把的问号。

这场“闹剧”最终以元晦呕出的一口情真意切的鲜血收尾。

墨玉笙心尖狠狠地颤了颤,心道:“不就是演个戏吗?至于这么玩命吗?”

那“野螳螂”也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熏没了心智,忽然狂性大发,对着看似毫无还击之力的元晦又添几脚。

“螳螂腿”刮起几道劲风,卷着台上的沙砾飞驰向元晦,却被一道破空而至的鞭影春风化雨般地收进了袖口。

只见一个公子扮相的青年人横在元晦面前,将袖中那一点戾气温温吞吞地从长得十分好看的指尖泄了去。

李一不死心,抬腿欲使出绝杀“赤球”。几乎在同时,元晦眼底寒光一闪,指尖倏地聚起几点光华,裹着蠢蠢欲动的杀意,一触即发。

墨玉笙视力和耳力不及从前,觉知力却被激发到登峰造极,一点微弱的气流变化也能敏锐地捕捉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沉着脸,对着身后简短道:“收手。”

说话这档,他从怀中摸出些个不知什么的玩意,脑后长眼一般,朝着李一弹去。

几处银光乍现,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野螳螂,登时成了一只落水虫,浑身被泄了气不说,那只作乱的螳螂腿被钉在了半空中痉挛不止,看着又心酸又滑稽。

一切快如闪电,台下看客以为李一遭了什么绝世暗器暗算,伸长脖子在地下寻了几圈,却只发现几锭散发着铜臭味的碎银,当即齐刷刷看向墨玉笙:这是什么神仙下凡?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内功。

墨玉笙年轻时特别喜欢抛头露面,享受那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简直如鱼得水。

近年来,他一改往日轻狂,行事越发低调。

他微微颔首,将披风的领口立起,遮住了小半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掠到元晦身边,伸手抓过他的腕子,拖着他,淡入乌泱的人群。

元晦反手探向墨玉笙心脉,见他脉象平稳,稍稍宽了心,却还是面色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受伤?”

末了还恶人先告状地补了一句,“怎么行事那么鲁莽?”

墨玉笙差点被气笑了,心道:“小崽子,不说人话。要不是你给我惹事,我至于大动干戈地给你擦屁股吗?”

面上,他端着师父的威严,八风不动地“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元晦耳边,轻声道:“跟我说说,你那……算是怎么回事?”

大概怕漏了风声,他挨得很近,唇瓣几乎沾着元晦的耳垂,声音更是有如吹气一般,带着点潮湿的温热,一路撩拨着钻进了元晦耳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乎,以定力著称的无相功传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墨某人一口软语差点吹没了魂,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好像刚从酒缸里爬出来似的,不辨东西。

墨玉笙见元晦魂不守舍,只道他不愿透露心思,正想着如何软磨硬泡撬开他的嘴,手忽地被人捉了去,一根冰凉手指落在他手心,飞快地比划出两个字:做局。

墨玉笙顿了顿,反手扣住元晦,指尖滑进他的掌心,写道:“如何?”

元晦一天中,第二次呆傻成了根人棍。

他由嘴说改成手写,并不是因为谨慎,纯粹是担心靠墨玉笙太近,会失控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下倒好,作茧自缚。

墨玉笙划过手心的触感比那软语更加要命,一股酥麻感自他手心而起,洋洋洒洒地爬遍全身,几乎要把他折磨出偏瘫。

墨玉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呆呆傻傻的元晦,伸手在他后颈处重重敲了一下,愤愤地想:“原来多灵泛的一个人。无相寺的那帮老秃驴,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元晦就着痛意,找回了点觉知。他伸手在墨玉笙手心比划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墨玉笙一愣,旋即开口问道:“心意已决?”

元晦垂着眼皮,点点头。

他想以己为饵,引出当年灭门的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玉笙其实很想劝元晦放下血海深仇,跟着他回春山镇。

闲来无事去市集逛上一圈,顺点零嘴。回家将宅门一锁,种花逗鸟。轻轻一偏头,便能看到远处春山如笑。

然而墨玉笙只是抬手在元晦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放宽心”。

剩下的半句话,他隐在喉间:“有我在。”

台下,师徒两人各怀心事。

台上,群雄逐鹿,烽烟四起。

不知是山河气运站在了中原楼身后,以浩然之气平人心鬼蜮,护江湖下一个五年安定;还是如元晦所料,武林大会的落幕只是乱世的开始,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中原楼拱上风口浪尖,拖着整个江湖共沉沦。

总之,中原楼不负众望,将九州令收入囊中。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曲折。

司徒府麾下一名叫白面书生的年轻人一骑绝尘。

他不知练的什么武功,身子软成了一摊水,可以肆意变幻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轻而易举就能避开对手各式进攻。

更为诡异的是他天生神力,力大无比,体内存着异于常人的精气神,像是一台不知疲倦只懂杀戮的机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资格争夺赛到与萧翎天对决,大大小小几轮战势下来,他体力丝毫未见削弱,反而越挫越勇,最后以一击铁拳化了萧翎天的风月掌,赢下一局,逼得沈清渊出列,代中原楼出战。

沈清渊出手原在墨玉笙意料之中。

他没料到的是,鬼主无影非但没有选择与沈清渊交手,还联手慕容羽,破了书生的紫金万魂蛊,完成了绝地反击,助中原楼落定乾坤。

英雄大会落幕后,中原楼宴请宾客,办了一场声势浩荡的庆功宴。

墨玉笙三人混迹在人群中,趁人不备,脚底抹油溜了出来。

快到正门时,被一个气喘吁吁赶来的中原楼弟子截住,“慕容公子留步,盟主有请。”

墨玉笙一听,松了口气,十分君子地朝来人打了个招呼,领着元晦潇洒转身,留下慕容羽独自品味这世态炎凉。

一路上,墨玉笙反复在脑海中复盘元晦昨夜的那番话“我若是那放风的人,定然暗中助中原楼赢下明日一战,将所有人都囚成局中人,一个不落,这样才配叫天下大乱”。

有那么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脑海中闪过,会是他吗?

元晦跟着墨玉笙行至羽庄,没有进门,“师父先回屋休息,我要去一趟客栈。昨夜收拾得匆忙,有件东西落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玉笙也不知是想事想得入神了,还是觉得这么大个人怎么还丢三落四,表情古怪地看了元晦一眼,挥了挥手,一言不发地抬腿进了屋。

第23章黄雀

元晦离了羽庄,沿着街道徐徐走了一阵,时不时在商铺前驻足,东摸摸,西瞧瞧,看着倒像是一位悠然自得的闲人。

这位闲人从街头漫步到街尾,向街边茶铺讨了一碗茶水,慢吞吞地喝到夕阳西下,而后悠悠起身,穿过几条闹市,踏着斜阳,一路行到西郊。

夜幕将至,留下天边一片火烧云,将西郊的竹林染成一片血色。

竹林深处有座凉亭。大概地角偏僻,无人问津,凉亭上不见牌匾,是一座无名亭。

元晦缓缓走上前,伸手扫了扫台阶上的落叶,寻了块空地坐下。

山风在青竹间来来回回,抚弄着层层叠叠的竹叶,发出潇潇簌簌的声响。

元晦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春山那处秋水亭。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被山风吹到山脚,那里有处宅子,院里种了一株桂花。从第三个年头起,每年金秋花开满枝,可惜他错过了一年又一年。

今年,他一定会带着墨子游回去,亲手为他摘一枝桂花,制一坛桂花酿,再炸一碟桂花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在此时,从天边飘来一缕箫声,似有若无,和着窸窸窣窣的竹浪,说不出得悠远缥缈,正是一曲鸿影。

夜凉月堕幽虫急,鸿影翘沙衣露湿。

倒是极为应景。

元晦收了心,侧耳聆听。

曲终,夜色轻拢,遮去了天边最后一道残阳。

从竹林暗处,缓缓走出一人。

来人身着青衫,手持玉箫。单论身形,玉树临风,很有翩翩佳公子的风范。他面容白皙,五官端正,只可惜是个半瞎,右眼处上下眼皮黏合成一线,看起来既怪异又狰狞,生生拖垮了这一副亭亭的骨肉和这一张原本称得上俊美的脸蛋。

正是玉面郎君寒箫子。

寒箫子原本双目正常,非但正常,还十分传情,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多情浪子。

这位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终是阴沟里翻船,以一只瞎眼抵了这半生风流债。

两人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寒箫子落在元晦身上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热而迫切,他连寒暄的功夫都懒得费,开门见山道:“苏少爷,想活命就交出归魂册。”

归魂册是禁书,分上中下三册。

传说归魂册可以生残补缺,逆转阴阳,让朽木生花,死人复生。

这只是传说。近百年,尚无一人集齐过这三册。

苏令耗时八年,踏遍三山泗水,也只搜罗到上中两册,还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元晦坐在凉亭下,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眼底平静,无风无雨,好似对面站着的不是来取他性命的歹人,而是一位误入竹林的过客。

寒箫子的心口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只一瞬,他便镇定了下来。

今日在七星台他瞧得清楚,这小子不过草包一个,没什么真才实学,又被李一一脚踹在心口,飙了口鲜血,实在没有什么可忌惮的。

寒箫子:“那晚我们在苏园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归魂册,肯定是被你卷跑了。我不想杀人,你把那两本归魂册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眼角微微动了动,还是安静地坐在台阶上,宛如一尊俊美的石像。

寒箫子嘴角一抽,“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将玉箫抵在唇边,吹出了几道夺命符。

那箫声一改先前的柔和,变得尖锐刺耳,仿佛一声鹰唳划破长空,掀起一股暗流,直奔凉亭。

暗流逼近元晦时,却像是撞上了块没水礁石,竟一分为二,自他两侧奔流而去。

而元晦依旧纹丝不动。

那箫声越发急促而激越,化作一波又一波的音浪,卷起满地的飞沙走石,仿若疾风暴雨般浇向元晦。

只见元晦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踏上了那股音浪,乘着音浪到达竹林边界。

他足尖轻轻在走石上借力,翻身上了青竹枝头。

他身后是一片烟波浩渺的竹海,在山风的摇曳下,浮浮沉沉,携着着碧波上年轻的身影,起起落落。

以寒箫子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被下了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做只捕蝉的螳螂,却不想成了黄雀的碗中餐。

然而他也知道,退无可退时,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他将全部内力灌入玉箫,奋力一搏。

只听一声尖鸣,箫声裹着杀机,在黑夜里掀起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涌向元晦。

元晦表情淡淡的,不躲不闪,只是佝身拽下一节青竹,用手掌随意削磨了三两下,往唇边一送,从唇下钻出一丝声响,刺入夜空,如烟花般炸开,散作一道化雨无痕的春风,温柔不失狠辣地将这股汹涌波涛压下岸头。

而后,他身影一闪,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竹海上空。

下一秒,寒箫子后背一僵,被一根硬物抵在了后心,一个冰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归魂册下册在哪?”

寒箫子双腿仿佛是佘了筋骨,软绵绵地扑倒在地,答非所问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脸上淌的不知是汗是泪,湿乎乎地黏着眼皮和发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说出来的话有如糊作一团的五官,颠三倒四:“我没有杀人……是黑风孽海两个老怪……我是受人唆使……他们将我骗过去,说苏家有两本归魂册……凑齐了三本就可以治好我这个瞎眼。人是他们杀的,我没有……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跑去门口放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元晦居高临下地将竹节上移,抵住寒箫子的后颈,“归魂册下册在哪?”

寒箫子后颈一凉,打了个寒颤,头脑顿时清白了不少,他颤颤巍巍道:“我……我不知道。兴许在黑风孽海俩老怪手里。”

元晦道:“带他俩来见我。”

不等寒箫子反应过来,他右臂被人从身后捉住了去,一股真气自手心处奔涌向全身,震得周身骨骼格格乱响,而后他身子一歪瘫倒在地,内功散尽。

寒箫子挣扎着起身,脸上挂着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单薄而挺拔的背影淡入夜色,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将他钉穿在原地。

“三个月内,我若见不到黑风孽海,便来取你性命。”

元晦走出竹林。

他一手压住剑身,低头看向剑柄处的红珠。

微薄的月光尽收这一抹朱红里,像是一只长眠不朽的眼睛,幽幽闪着光华,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人。

元晦忽然开口道:“我待他……就如你待娘亲那般。你为娘亲没有做完的事,我会为他做到。”

他心口骤然涌上一股热流,推着他不顾一切地奔向羽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几乎足不沾地,如鸿影一般掠过山头、溪流、青石桥,疾驰在白墙黑瓦之上,足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终于,一排大红灯笼将那漫漫长路收入烛火中,元晦飞身一跃上了羽庄屋檐,纵身下到庭院,见厅堂处漆黑一片,拐弯去了墨玉笙厢房。

房门虚掩,屋中无人。

元晦推门进去,就着月光在房中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

大概觉得心火烧得太旺,他随手抓起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便在此时,从屋外传来一点动静。他想也不想,扔了茶杯,迎了出去。

是墨玉笙。

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蹦跶得太欢,他鬓角挂着细密的汗珠,气息有些微喘。

元晦来时怀揣千言万语,一见墨玉笙便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却也只是说些个不疼不痒的话:“师父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墨玉笙抬眼看了看元晦,眼底尽是惫色,他低声说了句“去集市逛了逛”,打算回房休息。

不料走动时,从披风下摆飘出来一个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元晦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心。

竟是一片嫩得可以掐出水的竹叶,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元晦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脱口而出:“师父去了西郊?”

墨玉笙停下脚步,盯着元晦手中的罪证,心道:“早知道就慢慢遛回来,白浪费我那么多内力。”

面上,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嗯,逛着逛着就出了市区。”

元晦深深抽了几口气,到底没能压抑住心头的躁动,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墨玉笙。

第24章转机

两人重逢不足十二个时辰,这是元晦第二次沉不住气。

他双手环住墨玉笙上臂,扣住他的蝴蝶骨,以一种禁锢的方式将他圈在怀中。

五岁之前,吴姬尚在,或许他也如其他幼孩那般,曾被暖在锦绣丛中。

可惜他没有记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他遇见墨玉笙起,所有的好,便都独属于他。

墨玉笙双手垂在身侧,脑海闪过早前在西郊竹林的画面。

元晦将仇人压制在一根竹节下。

他看不清元晦的表情,那张脸必不会明媚,应该满是哀色和悲恸。

他听不清元晦说了什么,那话语必不会轻快,应该满是沉痛和悲愤。

苏墨两家的命运盘根错节地交缠在一起,始于吴姬,终于墨玉笙,看似公平,以命偿命,却把因果报应的恶果砸在了最无辜的元晦身上。

墨玉笙叹了口气,抬起只手,拍了拍元晦的后背。

可这姿势亲密得着实有些别扭,他将手滑至元晦腰侧,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想要挣脱,嘴上故作轻松道:“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喜欢撒娇。”

元晦下巴抵在墨玉笙肩窝处,鼻尖轻微地蹭了蹭他的衣领,熟悉的药香绕鼻,他索性将撒娇的罪名一担到底,圈住墨玉笙的手臂非但没松开,还收紧了半分。

“师父,再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他的声音薄凉而低柔,透着股疲惫的沙哑,还有成年男子特有的深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也不似从前了。”

墨玉笙干巴巴地想。

他顿了顿,将手从元晦腰侧抽离,垂在身侧,成了暗夜中,元晦唯一的依靠。

慕容羽走到庭院时,看到黑灯瞎火下抱着的两个人影,狠狠地吓了一跳。

元晦松开双臂,神色如常地朝慕容羽打了个招呼,对着墨玉笙温声道:“我叫厨娘去备点吃的,你先回屋歇着。”

墨玉笙点点头,朝着慕容羽没好气道:“回来也不吱个声,鬼鬼祟祟的。”

两人坦坦荡荡,倒显得一惊一乍的慕容羽龌龊不堪,一脚踏进门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的慕容羽真是被冤得死去活来。

墨玉笙看得出慕容羽心绪不佳,不再和他扯淡,问道:“萧翎天这么心急火燎地招你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萧盟主的独子萧俊宸,被人下了蚀心毒。”

慕容羽一路跟着墨玉笙回了厢房,“在自家卧房,说是毒引被下在了房中花卉上。中毒数月,不敢声张,今日见我与无影联手破了紫金万魂蛊,便将我俩招了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人都刚进屋,喉咙干涩,一人倒了一杯凉茶。

墨玉笙刚准备下肚,被不知何时进屋的元晦将手中杯子收了去,换了杯热茶。

墨玉笙就着热茶润了润喉,“紫金万魂蛊与蚀心毒乃是马蹄莲教的邪术,我中原医书上并无相关记载。你何时开始关心起这些西域蛮子的巫毒了?”

慕容羽摇摇头,“我成天围着羽庄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研究这些。今日七星台上与沈清渊同行的那个女子你可有印象?她叫阿陌,对这些巫毒了解甚深。沈清渊与书生交手时,是她看破了书生使了紫金万魂蛊,借我与无影的手点破而已。”

慕容羽顿了顿,喝了口凉茶,接着道:“在望仙楼,也是她推断出萧俊宸中的是蚀心毒。”

“阿陌……”墨玉笙细细品着她的名字,问道:“她既能识毒,可懂解毒?”

“不懂。所以我与沈清渊一行兵分两路。他们去五毒山寻七姑找解药。我同你回神农谷,顺便问问师父他老人家能否解此毒。”

元晦送完热茶,正准备离屋,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倏地收了回来。

他快步走到慕容羽跟前,“七姑是谁?医术很厉害吗?”

慕容羽笑笑,“毒手七姑,放在十年前,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算起来,她是你的师叔祖。只是性情……与常人不同,又喜欢研究些巫毒,被逐出了神农谷。若论医术,疑难杂症不敢说,毒蛊邪症方面犹在神农谷之上。”

元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神色紧张地问道:“那她能解师父身上的毒吗?”

“兴许可以。五月中旬,我与沈清渊一行会在中原楼碰头。倘若沈清渊真能寻到七姑并如约带来解药,那子游的毒伤……兴许有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看看墨玉笙,又看看元晦,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喜色,“七姑十年前绝迹江湖。这些年我托人四处打探,都一无所获,却不料今日在望仙楼,被无影透了行迹。子游,你说这算不算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

墨玉笙神色稍显清淡。

明月入怀,远近皆安。

墨玉笙骨子里,并不热络谈生论死。

他饮了一口热茶,恰好听到屋外厨妈的叫饭声,当即扔了茶杯,迫不及待地奔去厅堂,似乎这些个能填肚子的玩意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转身时,一个不留意,与元晦撞了个满怀。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可闻。

平日里没留意,细细看去,眉目间去了一层轻愁,元晦长得不但俊竟然还挺甜。

元晦见他神情古怪地瞧着自己,问道:“怎么?”

墨玉笙双手搭上他的肩头,将他扳向大门,从身后推着他往屋外走,“废话那么多作什么,填肚子去。”

厨娘三十出头,江南水乡出身,面容身段姣好,说话带着那么一股子水汽,又软又糯。

平日里,她照顾羽庄一干伙计的饮食还算尽责,只是她为人精明又泼辣,饭点一过,掐点走人,连掌柜的面子都不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大约是被三人美貌给迷了心智,厨娘自告奋勇地开起了小灶,张罗好一桌饭菜还赖着不走,自觉当起了小二,端茶送水不说,还极为殷勤地给人添饭加菜。

元晦除了墨玉笙,一向不喜人近身。

慕容羽身为东家,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于是乎,厨娘将所有的殷勤都给了墨玉笙。

江南菜系偏甜口,惯用冰糖打底着色。厨娘今日心情极佳,拿出垫箱底的本领,做了几道江南名吃。

她夹起一块东坡肉放入碟中,人还没靠近,被元晦截了胡。

“这种事就不劳烦厨娘了。”

语气温婉,态度却是不留余地。

“元晦公子说笑了,都是应当应分的。”

厨娘不死心,又夹了块糖醋排骨,不等近身,被元晦不由分说地给扣了去。

“辛苦厨娘,不留你了,回去歇着吧。”

元晦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看起来温文尔雅,厨娘眼皮却不自觉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这眼神……分明是刚下崽的母狼。

墨玉笙去了一眼厨娘恋恋不舍的背影,从元晦手里取过东坡肉,一口吞了下去。

元晦递了杯茶水过来,皱眉道:“师父,你分得清甜和咸吗?”他记得墨玉笙一向不喜甜食。

墨玉笙没有伸手接那茶水,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筷子松桂鱼,特意在酱汁里打了个滚,随口鬼扯道:“前些日子在苏州待了一段时间,沾了些好吃甜食的毛病。”

他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将话锋一转,对着慕容羽道:“无影这个人你怎么看?”

“嗯?”慕容羽知他话中有话,等着他往下说。

“中原楼与无影有不共戴天之仇,他非但没有血洗中原楼,还以德报怨……你不觉得古怪吗?他是谁?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鬼主,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做了半辈子的鬼,难不成放下屠刀,就真的立地成佛了?”

慕容羽点点头,“你觉得无影是那只背后黑手?”

“有这个可能。”

墨玉笙顿了顿,十分自然地从元晦手中接过小半碟剥得光不溜的青虾,“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如果说英雄大会上他助中原楼是为了掀起江湖对立,拉中立派入局,那他私底下为萧翎天卖命,远走五毒山去寻解药又是为了什么?七姑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使起性子来六亲不认,弄不好就有去无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慕容羽看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墨玉笙,又看看低眉顺目在那尽心尽力剥壳的元晦,若有所思道:“他远走五毒山,多半因为私情。不是为萧翎天,而是为沈清渊。他对沈清渊……不一般。”

墨玉笙一头雾水,“你指的哪方面?”

慕容羽沉吟片刻,道:“男女。哎~子游~你没事吧?”

墨玉笙震惊到忘了咀嚼,一口青虾滑进嗓子眼,差点没被噎死。

第25章夜谈

墨玉笙其人,平日里放浪不羁,好与美人眉目传情,喝多了也常嘴不把门,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鬼话。

谁曾想这么个地痞流氓的皮囊下,竟藏着一副君子魂。

他不好男风,也十分唾弃官宦人家盛行的娈童癖。

男女方面,自他中毒伊始,便自觉将所有的风流都收入一对桃花眼中,不曾与谁有过肌肤之亲,私生活比一碗茶水还要清浅干净。

他并非和尚,也有七情六欲,这些年也遇到过那么几个看对眼的良人。

然而他许不了天长地久,给不了长相厮守,便都发乎情,止乎礼,将那点悸动藏于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歹捡回半条命的墨玉笙捏着那咳得有些发疼的嗓子道:“两个大男人……怎么会?你就别在那瞎点鸳鸯谱了。”

慕容羽懒得与这老学究计较,喃喃道:“若真是这样,也是好事。这世上,总归能有一人可以牵住他。”

墨玉笙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知是被呛得狠了,还是慕容羽的话过于惊世骇俗,又或者这一路跟着元晦往返西郊太耗心力,他简单扒了几口饭便一脸菜色地离了席。

元晦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脸色苍白又黯淡。

晚饭后,元晦别了慕容羽,回到厢房,就着一壶凉茶,喝到夜深人静。

凉茶见底,平了元晦纷繁的心绪。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出了厢房。

院中春虫听见脚步声,自觉噤了声,片刻后,大概觉得脚步声太过轻柔,又大着胆子,在草间交头接耳起来。

元晦走到墨玉笙厢房前,恰好碰到慕容羽端着药碗出来。

元晦几步上前,“我师父他,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容羽:“不好,也不算太糟。墨子游命硬,熬到神农谷之前,应该死不了。”

元晦目送慕容羽走远,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充斥着清苦的药香,熟悉的,陌生的,掺杂在一块。

桌上落着一盏油灯,床帐被放了下来,透过剪影,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上。

元晦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呆立了片刻,还是没舍得挪步,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帐中人,没有回应。

元晦声调于是又加重了几分,“师父?”

墨玉笙茴梦香刚发作完,又灌了一肚子的药汤,身体虚弱不说,连肠胃都胀得难受,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地方让他好过。此刻的他只想昏睡,如果可以,他巴不得找慕容羽讨上副迷魂香,两眼一闭,求个解脱。

偏偏有人挑在这个时候来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作旁人,大概已经被他轰出去了。

可那人是元晦!

尽管墨玉笙浑身痛不堪言,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半坐起身子,掀开一角床帐,“怎么?有事?”

元晦快步上前,挽起床帐,又替他拉过被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墨玉笙拍了拍身侧,示意他坐下。

元晦站着,没动,“我过来和师父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墨玉笙点点头,眼底尽是疲惫,“什么事。”

元晦轻轻咬了咬下唇,目光在墨玉笙周身转了一圈,有些忐忑,有些晦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恳切地说道:“师父,明日我想与你,一同回神农谷。”

最新小说: 末世掠夺商人 全息小饭馆[美食] 把学神系统上交 食得咸鱼抵得渴 拂了一身满 侦探实录 纵横四海 [文野同人] 工作即噩梦 [文野同人] 港口Mafia跑腿妹 [综] 幸福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