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军器丞年逾半百,本就对一直压在头顶上较他而言年纪轻资历浅的裴父不满。 这回听闻裴父的长子负责领军攻下陇西,便主动请缨往青州来,据闻在大军出发前便曾多次当众发难,似乎认定了裴珏和裴父一样,年纪轻轻担此重任定是走了歪门邪道。 但晋军受挫的消息传来后,那位老军器丞便直言:能力欠缺,不堪重任,太子殿下应当换更可靠的人,高位该是能者居之。 当初崔轩手上的那批精弩就是来源于此。 韦屠正是买通打点好了这条路子,才能欺上瞒下这么多年。 认真说来,军器署上层所有官员也是要为此担责的。 姜姒蹙眉,“难道现下就这么僵持着吗?” 姜姒沉思片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之处。 周斌点头。 毕竟只要骑兵速度够快,是能够冲破这种围阻的。 姜姒恍然。 姜姒迟疑道:“那和对方反过来,先用射程远的重弩击退前路的弩队,再用骑兵冲出山上弩队的射程包围圈呢?” 自始至终都坚持是领军之人的问题,又哪里会帮着琢磨如何解决呢? 自第一次晋军派出的探查队伍铩羽而归的消息传来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更是接二连三传回了不少糟糕的讯息。 留守青州内的州军近日里似乎也开始军心浮动起来,私下里隐隐有传闻说晋军此回攻下陇西一举鲁莽冲动,必败无疑。 是夜,城主府书房。 待到走出屋子后,才朝一直守在门外的周斌小声道:“你和小姐这几天都在商量着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她悄悄推开门送饭菜进去,还能看见小姐坐在那里盯着桌案上的纸发呆,且一发呆就是大半个时辰,被她催促才晓得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机不可泄露。” 而他这副摆明了闭口不言的模样气得红蕊甩了他好些个白眼。 翌日。 鉴于自身身份的尴尬,周斌托了熟识的严起严校尉传的话,将密信递了上去,自己则在营地外等候。 正当周斌感慨怀念时,一名身穿鸦青官袍年过半百的官员从营帐中走出来,眼神不善地盯了他片刻。 “你就是那个姓韦的叛徒和不知道哪个小妾生的儿子吧?果然蛇鼠一窝。” 周斌在见到来人的那刻便隐隐猜到了是谁, 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他直接忽略了前一句, 忍不住沉声为自家少夫人反驳了一下。 老军器丞冷笑, 转身便走,似是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说刚才那番话好羞辱一番, 压根儿懒得继续搭理他。 于是高声将人唤住:“大人留步!” 周斌不动声色地扫了周遭一眼,提高了声音道:“都尉夫人不过是一心为了大晋,想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大人何必说话这么难听呢?闺阁女子便不能有报国之心吗?大人这话是从哪里的圣贤书学的道理?” 周斌继续高声道:“而且不收便不收吧,把人家的一番心血烧了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家夫人日夜不歇画出来的图纸啊,大人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心寒!” 见旁边的兵士都被吸引了过来,周斌凑近几步, 低声快速地说了句。 听见这话,对面之人瞬间像被戳破了心思一般, 老脸“蹭”地涨得通红, 抬起手指着周斌的鼻子,手指抖啊抖, 气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破口大骂。 但周斌赶在更难听的话出来之前,脚步一转,先溜了,只留下听起来满是遗憾的长长一声叹气。 将气急的老军器丞甩在身后,周斌快步走出了营地里兵士们的视线范围。,重新塞回了怀中,接着骑上一早便备好的骏马,往边境方向而去。 近日,姜姒发觉府里下人们在干活时,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瞧她。 而且每瞧一眼,便肯定地点点头,眼里满是赞叹。 直到这天,红蕊一脸喜气洋洋地从府外跑回主院来报信。 闲来无事正在书房里练字的姜姒被突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手腕一抖,墨汁洒了满纸。 红蕊笑得嘴角都快裂开,闻言拼命点头。 “听说大公子在战场上一剑便断了那韦老贼的臂膀,将人拉下了马,可威风了!以后陇西就是咱大晋的地盘儿啦!大家伙儿不用再担心蛮夷打过来啦!” 姜姒也忍不住跟着露出一抹笑。 “没有其他人的消息吗?譬如崔轩?”她问道。 红蕊拧着眉使劲儿回忆了下,然后迟疑道:“没有欸,但是应该也在押解回来的路上吧?毕竟陇西都是大晋的地盘儿了,他还能往哪里逃?” 红蕊摆摆手,喜道:“哎呀,小姐别说那些人了,快说说小姐您自个儿呀!外边儿都在猜测,等大军回来之后,上京那边会给小姐什么封赏呢!” 眼看着红蕊掰着手指头大有继续往下数的势头,姜姒忙喊停,讶道:“什么封赏?你在说什么呢?” 红蕊“啊”了一声,眨眨眼,奇道:“不是小姐您让周斌快马将图纸送去前线的吗?” 兴奋的声音在姜姒愈发不解的目光中渐渐低了下去。 颇费了一番工夫,姜姒才让红蕊明白了她只是针对晋军现有精弩的缺陷做了一下研究,针对射程、连发限制等等写了些自己的想法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