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擦拭着的巾帕微顿,裴珏叹了口气,却是反问道:“不好吗?” 裴珏见她不解,又重复了一遍,温声道:“这样不好吗?” 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无甚不好。 亦或者,如果临朝的仍是这位圣上,当年的事会不会再次重演?一切都很难说。 顿了顿,他缓缓道:“即便是看走了眼,但至少在位的一甲子之内青州军无忧。” 未尽的话语在裴珏抬眸看过来的那刻湮没于喉中。 姜姒哑然,片刻才道:“冒天下之大不韪,太子竟也肯冒这个风险?” 望着青年因这段时日以来的种种而生起的眉间皱痕,她伸手抚了抚,突然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姜姒心下微恼。 裴珏轻叹,拉下她的手压在他的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认真道:“不敢瞒你,林将军已经派军驻扎在城外,未阳城的城军也已经整装待发,陇西军刚刚士气受挫,正是最好的时机。” “收拢陇西的时机。” 裴珏说,其实这些年以来,林将军一直在计划着,只是按而不发。 其一是陇西人诡谲莫测的用蛊能力,让人难以提防。 听见此话,姜姒这才知道当初少年之所以一定要跟着她走的真实原因。 姜姒忍不住蹙眉道:“所以宁愿像现在这样两方互相牵制,取其平衡?” 听见这肯定的回答,姜姒只觉心下一片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 毕竟所谓边战输赢,在一部分人的心里,比起权位而言,不值一提,不过是用来博弈的手段罢了。 “……明日。” 姜姒试图挣开被捉住的手腕起身离开,却反被攥得更紧。 今晚若是她不来找他,他是不是又准备像上一回那般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还把她一个人扔在府里? 隔着层层衣衫,青年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传来。 青年的语气十分认真,望向她的眸光温软而又赤忱。 她低了头,闷声道:“惯会花言巧语。” 而后传来微凉而又柔软的触感。 “是表妹宽容。” 这几日, 虽府内府外因晋军的重振旗鼓而颇为兴奋,可姜姒却总有些担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红蕊等人看在眼里, 但劝了无果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底期盼着大公子一定要早日平安归来。 人生在世, 吃喝二字。 听说都尉夫人爱吃甜口的点心,那就让厨房里做一些? 于是厨娘和丫鬟们齐上阵, 在后院种菜的地里转悠了一圈之后,把目光放在了长得正盛的艾草上。 上锅蒸完之后, 艾草和糯米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厨房。 大军此去结果如何,并不是她能改变的, 而既然无法改变,整日怏怏不乐又有何意义? 想通之后,姜姒便开始振作起来,将心思和精力移去了别处。 城中虽另有之前姜姒见过的那名年轻的巡查御史坐镇,但边关的百姓们可从来都不吃上京的那一套。那个叫做什么丰大人还是封大人的,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百姓们拿着挑剔的眼光冷眼瞧着据说是裴大人家眷的清丽女子忙着分发可以防治怪病继续蔓延的药材,忙着接济家中男丁阵亡的孤儿寡母,互相闲聊着—— 而且裴大人的家眷都在这儿了,说明前线肯定没事儿,那他们还担心个啥呀? 一部分有心之人消息比较灵通,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裴大人的家眷就是许多年前那位姜将军的后代。 于是一时之间,整座未阳城竟诡异地像是未曾遭遇过蛮夷侵袭危机般,格外安宁。 那位年轻的巡查御史知晓此事后,还特意递了帖子上门喝了盏茶,言谈之间满是对姜姒此举的赞赏,并委婉地表示太子殿下向来是是非分明且有功必赏之人,待成事之后他也定会将此间事宜一一禀报的。 也不知年轻的御史从她的这句话中理解出了什么,闻言神色更加和善,笑了笑离开了。 而几日后,传来的消息终于将这隐忧挑破。 而那为首之人,有眼尖的兵士认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韦屠。 而陇西那边似乎也不知从何处搜得了能工巧匠,在原有基础上更换了品质更佳的配件之后,更是令其威力大增。 虽然粮草等供应暂时无碍,但毕竟是在他国境内,速战速决才是上上之策,缓则生变。 但是终究比不得人家改良过后的。 不说八分功劳,六分肯定是有的。 周斌道:“嗯……所以武器他们既然已经提供了,败了就不是他们的责任了,青州军应该找找自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