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午时,市集两旁的饭馆愈发热闹,赵清絃自衙门出来后徒步至西市,打算去寻沐攸宁。 沐攸宁叹了口气,若非沐殖庭功力未恢复,只怕就要带她走出这云州了。 赵清絃未有立刻走进铺子,而是选择蹲在小男孩旁边,自然地取了颗栗子剥开送进口中,好奇问:“看什么?” 赵清絃莞尔,认同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她就是。” 赵清絃顿时沉下脸,环视一圈,眼见无人瞧向他俩的方向,便极快地掐了个火诀,一阵焦香味飘散开来,小男孩哎唷几声,烫得把怀中舍不得下口的栗子扔到地上,愣住片刻,方回过神来,开始哭喊。 赵清絃负手离去,与妇人擦身而过之时回望小男孩一眼,不满哼哼:“才轮不上你。” “师兄,可以回去了吗?” “师兄,每天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动好没意思啊……” 沐攸宁暗自翻了个白眼,隔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扯了扯他袖子示好:“昨夜逛了夜市根本没休息多久,让我回去吧……” 她觉得沐殖庭愈来愈难相处了,从前两人一起侍候师父时,虽然躲不过他的碎碎念,不时臭着一张脸揶揄她几番,可也算是相处融洽,哪像现在什么都拘束着不让做。 “就凭我是你师兄。” 沐殖庭冷眼看向她,轻声问:“试试?” 她赌气般踩了沐殖庭的影子一脚,下山前答应沐云生的话未敢忘记,若是吵得太厉害定会让师父伤心,思忖至此,她只好再叁让步,强忍困意。 皎阳自云层中穿过,洒落在地,赵清絃逆光走向两人,步伐徐徐,语带调侃地问:“这可不是同门师兄妹该有的情谊吧?” 不待二人有所反应,赵清絃就往沐殖庭的痛处踩,眼底盛满笑意:“沐少侠更像沐姑娘的父亲一点。” 赵清絃垂首挑了根琉璃发簪,通体呈天蓝色泽,晶莹透亮。 好端端提什么师父? 赵清絃视若无睹,侧头越过他看向沐攸宁,眼底噙笑:“沐姑娘,有想我吗?” 她可太想赵清絃了! 她眨了眨眼,只见沐殖庭挺直身子,再度挡去赵清絃的视线,回头矋了自己一眼,并道:“赵公子慎言。” 以师兄的性格,定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对赵清絃脸色不善,更多的原因,是知晓无力改变她的行事想法,改而向赵清絃撒气,希望他会识趣地远离她。 “沐姑娘送我可好?” 沐攸宁对首饰没太大的兴趣,寻常用度都是蹭赵清絃的,难得他说出想要什么,她倒是乐意给他买。她付了钱,想起没买过什么礼物给澄流,扭头问:“要挑点东西给澄流吗?” 沐殖庭站在两人之间,脸色不太好看。 沐殖庭不自觉地攀比起来,他这个师兄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眼看正当午时,沐攸宁一手搀住一人,打算寻个借口先行离开这无趣之地,道:“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这回可别想再让我付钱了啊!” 她并未细想,挑了一家小摊坐下,点好菜后假装不经意地瞄向身后,很快就认出坐在末桌的两名男子正是自店里跟来的人。 沐攸宁想起与玉城门的种种,低声问:“师兄,你知道左怀天的事吗?” 沐攸宁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和左怀天交手的事。 毕竟她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沐殖庭沉吟片刻,道:“确是有听过少门主巧取豪夺的事,此番更是连姑娘都不放过,果真是与左盟主一家人,手段如出一辙。” 这也是意料之内,沐攸宁没太惊讶,既玉城门要为其造势,自不会让负面的流言疯传。,一时被利欲迷昏了眼,求爱不成便要强占,那位姑娘怕得要命,刚到雷娜岛就逃出去了。适逢活人祭,岛民本欲捉左少主作人牲,不料左少主竟与岛民交易,绑了那位姑娘送赠岛民,姑娘惨遭蹂躏,左少主却以她的命换回一线生机。” 怎么与她传出去的变成两个版本了? 现在流传的说法,不就是将人家姑娘的名声生生给毁了吗? 沐殖庭一掌拍到她脑袋,嗔道:“脏死了!再这样不告诉你消息了!” “坐好。”沐殖庭借了块干布擦身,拽住她的胳膊把人自赵清絃身边拉开,没好气地道:“如今传的都是对你不好的事,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竟甘愿在外抛头露面,试问……” 转眼间,沐攸宁已换了个笑脸迎向沐殖庭,她装乖时嘴唇会抿得平直,寻常蓄满笑意的两眸反倒失去光彩,瞇成弯弯的月牙,不时点头应声,实际思绪早飘至远方,再听不进半句话。 此时听着沐殖庭喋喋不休地说教,他忽然想起其身体的怪异。 “没有。”沐攸宁夹了一口菜,答道:“师兄说自从传出国师力保永淳真人的消息后,那处挤满了信众,无论是看热闹还是有事调查也不好赶在这个时候。” 沐殖庭为人定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简单,而最先让赵清絃感到奇怪的是沐殖庭的身体。 由此证明,他与沐攸宁分别后从未曾与人双修,那么他在恒阳教的原因便很矛盾了。 其中一个原因自然可以说成他是嫡系弟子的关系,可更值得怀疑的是,沐殖庭所呆的那间客房里有着一条暗道。 沐攸宁看了眼后方两个玉城门的人,竟生得獐头鼠目,若非身着玉城门的常服,怕是会被误认成贼。 沐殖庭正训斥到高昂之处,被贸然打断,冷冷地矋了她一眼,不满地道:“他这性子得罪的人还少吗?兴许被谁捉去了也不一定,毕竟这身份有用,以此威胁左门主也是不错。” 他的身体已然恢复,自也能察出更多的跷蹊,若说先前沐殖庭身上是完全没有法力的气息,现如今……赵清絃心中瞬间有了定夺,当晚回到客栈便与沐攸宁秉烛夜谈,直至天色泛白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