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匆匆一瞥,不曾细想,直到今日走在府中,沐攸宁才看出侯府人口不算多,可身份摆在那处,府邸自是不小,更分了好几个院落,害得两人险些迷路。 院中以鹅卵石铺地,房间正前方留有一块偌大的空地,边上有条小径,顺着前行,步至东边近围墙的位置,数块玄武岩掇迭成假山,分成主次二峰置于房侧,引流水在上,于前方垦出一小个水池,两相呼应。 澄流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是个视野开扬的好地方,不仅能把整个前院收归眼底,更能看到门外有无人到来,若被发现他们随意乱闯,也来得及先行逃离。 “不会啦。”沐攸宁笑笑,道:“你看那窗棂挂的什么。” 澄流顿时明了。 既然香囊犹在,人却不见了,说明住在这映山院的人并非因出阁搬走,而是另有原因。 沐攸宁神色认真,并未觉自己被轻看,先是摆好姿势,闭眼回想素心秘谱的内容,在脑中快速地展示一遍,猛地睁眼,飞身上前,往澄流的面具擒去。 出掌果断,招式连贯,仅以十数招便能和他缠得不相上下。 澄流心中微讶,若她自小习武,恐怕早在江湖排行榜上占去一席位。 她知道自己劲道不大,使出的每一招都偏向以柔制刚,刮起的掌风恍若缠绕在女子身上的披帛,透薄轻盈。 在实战上,沐攸宁始终是个初学者,她看似占去上风,却也明白只是因为澄流在留手,或该说他正观察自己的招式,以便接下来一击即中。 她瞬间凝神,欺身上前,往澄流左侧攻去。 可今日短短一战,沐攸宁便留意到他的弱点,且攻势迅捷灵动,没有集中一点猛袭,反倒像以擒他面具为目标,在每招交换之下,不经意地击向他左侧,若非早知道自己有此破绽,怕是会掉以轻心,误认为她仅因运气好才击中一二。 “今日暂且到这里。” 澄流怕遇到世子,果断结束这场陪练,急道:“沐姑娘今后随时可以找我练功。” 澄流脚下一滑,当即稳住,慌得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枯枝噗通一声掉进水池,他绷着脸,认真地回绝:“双、双修除外!” “安心啦!” 澄流无措地移开视线:“其他人也不好出手吧……” 沐攸宁扭头看向拱门,犹豫道:“我觉得世子并非坏人。” 沐攸宁摇首,反正有赵清絃在,早晚也是要遇到的,展颜问道:“澄流,有想知道的事吗?” “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他面带浅笑,眼底闪着初见时不曾有过的透亮。 说实话,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张则彦,单凭几面之缘也猜不真实,倘若畏首畏尾,离真相就只会更远,她摸着右腕那道红痕,笑道:“我看这院落宽敞便来此晨练,该不会是我误闯什么禁地吧?” “我还怕是乱闯惹怒世子,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出嫁? 望名侯后宅人数不算多,只有发妻宋氏育有一双儿女,以及妾室王氏膝下的两个女儿。 “她喜看戏,可父亲管得严,不让出去,我便常常到外请些戏班子到府上,在她院子设戏台,每每都演上大半天。”张则彦指了指脚下,道:“正是此处。” “她并不挑剔,什么戏本都听得津津有味。前朝公主偷偷离宫遇上落第书生相守一生;还俗僧侣被富家大小姐收留成佳话;魔教妖女与正派大侠因误会反目抱憾终生……” “深闺女子,本就没什么可供消遣,在你眼中无趣之事,却是她能接触到最大的乐趣。”班的人来这院中,或许她也能听到。”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姐姐出嫁后,有经常回来吗?” 他弯身捡起飘到池边的枯枝,甩掉上面的水,指向假山处,虚虚划出一条轨迹,道:“阿姐出嫁前恰巧有丫鬟失足,头撞到假山上昏厥不醒,脸朝下扑进池里,被发现后尸身已然发涨,面目全非。” 张则彦认真地问:“不知姑娘可信世上有鬼神?或是寄魂复生此等荒诞之言?” 张则彦神色稍霁,倒没继续这个话题,只再叁提醒千万别靠近池子,领着她在府内走动介绍,渐渐远离映山院,一路上相谈甚欢。 “略有耳闻。” 沐攸宁眼珠一转,既有机会让她到县里走走,也不必废心让张则彦远离赵清絃,倒也不错,爽快应诺:“好,就沾世子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