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月淡星疏。 房里竟也掠起一阵冷风,微弱的烛光骤然熄灭,灰烟升起,只余焦苦刺鼻的味道。 “阿姐,你又顽皮了。” 离去前,他回首再看向床榻一眼,轻声安抚道:“阿姐,等我。” 房内烛火未燃。 他皱着眉头,手里紧攥着一把钥匙,暗想,这女子竟毫无警戒之心? 房门老旧,纵然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也发出了微细的声音。 烛光闪了闪,床上折射出一点银光。 他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这护卫是怎么当的?动静这么大还吵不醒?” 张则彦喃咕:“据说是以命抵命……” 只听张则彦再道:“阿姐,为什么一定要那个女的呢?” “你都说生为女子万般苦,怎可能……” 他此时才有些痛意,伸手去抠掉黏在虎口处的蜡油,已过了许久,白蜡层层堆栈,早看不出下方的肤色。 张则彦自嘲笑笑,粗暴地抠起厚蜡,连同下方的薄皮一并扯开,隆起的水泡因而破裂,流出血水。 他随手扔下那块蜡油,转身离去。 另一边厢。 门窗紧闭,静默无风,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几息过后,一道黑影破窗闯入,掀翻蠋台,蜡油倾洒满桌,火苗升腾,一室明亮。 那道黑影动作迅捷,掠过火焰飞身至床边,笑声尖锐骇人:“嘿嘿嘿……清絃啊,你身上法力所剩无几了吧?” “对付你这种被操控的傀儡人还绰绰有余。” 他弯了唇角,说到底,这不过是个只听从命令的东西,不足为患,便低吟咒语,试图替这人解除束缚。傀儡人应声定住,少顷,再又低低笑道:“清絃啊,你怎么还如此天真?” 傀儡术虽有违道德,始终是个能解开的术式,若法力充沛,不少道者都愿费点力气,直接种下咒言在傀儡体内,需要时便催动咒式,驱使傀儡办事。 定又是国师送出的弃兵了。 “国师……又在耍什么花样?”赵清絃眸色一沉,这东西被注入的法力极低,几乎感应不到,大概是因为赵家现任家主法力微弱的缘故。 家主雄心勃勃,不甘屈居在一方院墙,虽如愿当上国师,但他要的从来都是至高权力,将一切玩弄于股掌的快意。 国师知晓自己无法凭法力得大权,故精修其他术法,甚至学了用蛊,融于咒式、术法之中,便是像赵清絃一般能解开大部份咒禁术的道者,最终还是败给了蛊术。 赵清絃瞟看柜上的包伏,露出了古书的一角,傀儡人顺着他的视线瞧去,挣扎着把书从包伏扯出来,大喜道:“是《暝烟记》没错!主子,我找到了!” “偏不!”傀儡人笑得阴恻恻的,半跑半跳地往门外逃去:“主子叫我好生侍奉侯爷,侯爷要的暝烟记,自是不能放手!” 他花了太多精力与之缠斗,方才一跌倒是有几分真的在里面,也不知这清醒时间还能持续多久,就怕对方会趁他昏睡静养时,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赵清絃取过毛笔沾上血,在门坎角落写了串细字,随后抹了些金粉在沐攸宁的手背,血笔书写之处金粉隐去,他拭去残留的金粉,以指腹轻搓,确认没留下痕迹才爬回床上。明知道渡了气她会睡得安稳,却只敢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轻柔地印在眉心,生怕把人吵醒。 她真的很暖,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