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台暗红色的座机电话始终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陈冬似乎没什么反应。依旧按时上班，帮衬家务时也会与嫂子说说笑笑地提起些厂里的趣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好像快要疯了。 焦躁与不安如毒藤般将她层层缠绕，勒得她几乎窒息。 倘若有天她落入了许童的处境，许童也会如她这般，奋不顾身地、不惜代价地帮助她。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冬日，茫然而无措地立在广袤的田野间。霜冻的土地沉默着，灰白的天空低沉压抑，寒风呼啸着穿透袖口、衣摆，细密地渗入骨缝里。 于是，在某天下班后，她随手推开家中介服务的店铺，在一位张姓经纪人的介绍下，给自己找了份食堂刷盘子的工作。 当她走进后厨，淹没在碗盘与泡沫的海洋中，大脑便空白一片，只双臂机械地摆动着。 她疲惫地直起身，褪下胳膊上的胶皮手套。 店铺早已关了门，霓虹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滋滋作响的电流声，混着远处模糊的犬吠，将整条街道衬得死气沉沉。 她微阖着眼皮，只凭身体记忆避开街边的广告牌与垃圾桶，慢慢向前走。 沉稳的，带着力度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廓。 鸭舌帽掩住大半张脸，瞧不清面容，身上套着件长袖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隔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她略微加快步伐，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变得杂乱。 哒，哒…… 忽然，一束光从街口照了过来。 陈冬肩膀微微松动几分，脚步渐渐放缓。 在那辆老旧电瓶车与她交错的一瞬，她猛地回过头。 街道空荡荡地，只有那辆电瓶车摇摇晃晃地向前驶去。 大概是她太紧张了。 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来，攫住她的衣领，粗暴地将她往漆黑的巷道拖去。 尖叫声尽数闷回口中，只剩细碎的呜咽，一点点从喉管深处溢出。 温热的，令人作呕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挟着来自陌生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一支盈满辣椒水的塑料喷壶。 火红的辣椒水顿时滋了两人满头满脸，即使隔着眼皮，面颊都升起股滚烫的热意。 陈冬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跌跌撞撞冲出小巷，在街道上拔足狂奔。 那串脚步声却始终没有消失，紧跟着她，像影子一般，步伐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 前方隐隐出现了些微光亮。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静静矗立在街道旁，渗透进她的视线中。 “救，救命……” 炫目的光晕刺得她睁不开眼。 那根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她浑身一软，顺着玻璃门滑坐在地面，目光呆滞地落在天花板处，大口喘息着。 聂辉高大的身影融进昏暗的夜色中，两条笔直的长腿跨着大步，一双皮鞋在黑暗中反射着亮光，三两步走向街对面，抬手从电线杆后揪出个穿着长袖外套、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扬起拳头，迎着他面门就是一拳。 他一言不发。 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