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1 / 1)

陈冬之前从没挨过揍。 只有李槐花。 李槐花是故意搓磨自己。陈冬当然知道。 陈冬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难道她不该反抗? 难道这样就如了大娘的意? 锯齿状的草片粗糙地剌在指间,留下细小的、或深或浅的伤口,汗水浸在上头,又疼又痒。 身后突然炸响的孩童大笑声,把她惊得一个激灵。 “陈冬陈冬狐狸精,披着人皮扮人形; 陈冬连忙把镰刀一扔,拔腿追了过去。 谣言在乡下的滋生速度十分迅速。不过几日,就传遍了整个小村。 陈冬始终独来独往。 陈冬追在他们身后,眼睁睁瞧见他们一把把抓起背篓里的猪草往天上抛,嘴里不停重复着那几句童谣。 陈冬伸长手臂,眼见就要扯住藤篓的背带。 “抓不着,抓不着!” 陈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身后的孩子们顿了一瞬,连忙举着背篓大喊:“喂,你的箩筐要不要了!我要倒了!” 陈冬头也没回,直直追在最先偷走背篓的小男孩身后。 他两人滚在草堆中扭成一团。 他胳膊短,只能拽着陈冬的发尾,屈起膝盖往她肚子上撞。 孩子们呆愣地立在原地,连忙又举着背篓喊道: 陈冬被扯着发尾,脑袋歪斜着,指甲死死抠进血肉里,在虎子脸上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 背篓掷在河中,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打着旋飘浮。 “别打了!” 虎子终于哭了出来,捂着脑袋,“妈、妈”地嚎啕大喊。 “赔我的背篓,赔我的猪草。” 一时把他们震得不敢应声。 陈冬抬腿就是几脚,听到哭声微弱下去,又重新抬起头,指着虎子:“不然我把他扔河里。” 陈冬这才喘息着,松开虎子的衣襟。 直至这几道身影消失在河堤上,陈冬才回过头,脱了鞋子,跳进河水中。 河岸边爬上个湿漉漉的人影,细瘦的胳膊上挎着条藤篓的背带。 水珠从裤脚淌下,落在干裂的、坑洼的路面,瞬间被吸进土壤中。 陈冬还未瞧见那扇令人厌恶的、憎恨的木板门,就率先听见了虎子的哭喊。 她转过墙角,就瞧见个瘦小的女人立在门口,掰着虎子的面颊往李槐花眼前送: 李槐花忽然抬起眼珠,视线越过漫长的土路,直直锁定在她身上。 那声怒不可遏的咆哮直灌进陈冬耳中,沾染着泥斑的鞋底毫无预兆地抽在她面颊上。 李槐花手里握着只老式布鞋,赤着只脚踩在地上,脚脖子同小腿连成一截儿,柱子似的,粗壮结实。 虎子半张脸挡在他妈身后,嘴巴微张着,一时忘记了哭喊。 “行了,别打了!”虎子妈没好气地喊道。 李槐花置若罔闻,口中骂骂咧咧地,抡圆了膀子,鞋底子如骤雨般,密集地落在陈冬面颊、后脑勺、嘴唇上。 她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脸颊叫抽得红肿,鼻血都淌了一地,仍像根钉子似的直挺挺杵在原地,不跑、不叫,也不哭,连句软话都不会说。 虎子妈真怕陈冬叫她给活活打死,连忙扯着高声骂道: 李槐花却像红了眼,只嚷着“赔钱货”、“丧门星”,鞋底子啪啪响个不停。 虎子被母亲扯着腕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仍是不自觉回过头去。 “看什么看!” 虎子抬起头来,瞧见母亲皱着眉头,严肃地同他说道: 虎子胡乱应了声,又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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