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那是属于我们的日出……” 祁桓心想,他一定是遇到了真正的神明,她救了他,将他带出了那片黑夜。 她的身体莫名地虚弱下去,延请天下名医,也查不出头绪。 她才二十岁,怎会油尽灯枯! 姜洄却对此早有所料,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人生一世,大多六十之寿,折半也该有三十载的光阴。 二十年,也行…… 她不免会想起洞玄巫圣的话——提灯夜行者,必迷失于黑暗。 “祁桓,你若爱我,便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让心魔在你心中种下种子。” 那一日的商梨花开得正好,却被风吹落了一瓣,轻轻落在她微凉的颊边,像一颗珍珠,又像一滴泪。 晴空万里,却有雨滴落在了她的额面,温热而潮湿。 时辰到了,灯油燃尽,灯芯便会去找下一个宿主了吧,就和洞玄巫圣一样…… 没有人能抵御那种力量的诱惑,执迷于挽回逝去的一切。但有时候,没有选择,只能向前,才是一种幸运。 那些看不见的神髓,在商梨花落的时候,随着她的爱意,点点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他是人间最巅峰的战士,拥有数百年的元寿,天下无人能伤他分毫。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油尽灯枯。”帝桓的声音沉重沙哑,“我日日以灵力为她续命,却始终无济于事。” 当初在观星台,她为了对付心魔,损失了大量的精血,昏睡三日方才醒来。 “魔族不死不灭,唯有至阳至刚之物能将其焚灭,它们畏惧一切与太阳有关的力量,只能在黑夜出没。但即便被日火焚尽,它们仍是会源源不断地从人心之中生出,而暗域之中有一片虚空海,那里翻腾着黑雾,与帝烨心魔如出一辙,日日夜夜都有魔族自虚空海中生出。”徐恕说,“想要除魔,只有三种方法。第一,寻找与阳火有关的力量,第二,立道清心,消除恶念。第三……”他顿了顿,“魔会相食,弱魔强食。” “我写下了一篇巫咒,能令人清心寡欲,消除执念。”徐恕献上了一份手抄的真经,“取名《般若心经》。” 徐恕没有直言,他看着帝桓痛失爱人后的眼神,总担心他会生出心魔。 帝桓修长的五指抚过晦涩的字符,幽暗的眼眸没有一丝光彩。 他答应过小洄,不生心魔,为她而活。 那篇《般若心经》便置于他的枕边,他若心生痛楚幽恨,便会翻阅以获得平静。 他总是在默念真经时生出魔障,气血翻涌,而斯人宛若近在眼前,思念与痛苦便千百倍地向他覆压而来。 她骑着雪云驹,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阳光在她眸中璀璨。 无论多痛,他都想靠近她,拥抱她…… 直到有一天深夜,剧痛再次袭来,绞碎了心口,让他霎那间失去了意识。 在苏府的那一夜,他与她的初见。 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唯有握紧双拳才能抑制颤抖。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很清楚,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会奔他而来,带着他离开,热烈而坚定地爱他。 她喝醉了,带着几分娇憨的浅笑,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移开了。 祁桓的心如坠冰窟,血液也凝结了,无数的冰锥钻入骨缝,疼得他脸色苍白。 她的眼里没有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不爱祁桓了吗?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没看到他吗? 祁桓麻木地被命运推向了另一个方向,但那好像才是他的人生应有的轨迹,与小洄相爱的一世,才是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 他失落又担忧地听苏妙仪说起,她染上了风寒,在家中养病。 他这一生,都很难走到她面前,让她真正地看他一眼。 只为了这一眼,他艰难地走上那条狭窄泥泞的暗道,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经营着属于他和小洄的势力。 小洄不喜欢玉京贵族圈的交际,她只与 其实当上鉴妖司少卿后,他偶尔也会有机会与她在人群中擦肩。 就像一阵拂面而过的春风,过了便是过了,只有他念念不忘。 只有他一个人痛苦。 她可以不爱祁桓的——他心脏绞痛着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一世,便换他来守护小洄,前世的相爱……都只是他一个人的梦,与小洄无关。 从那一日开始,小洄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罄竹难书的祁司卿,早已配不上他的骄阳,他可以独自坠入深渊,只求她平安顺遂。 兵权,他来夺。 心魔,他来除。 却没有想到,她会在大殿之上,忽然张口请求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