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苏淮瑛听到了这句话，心中一动，低下头去看姜洄。 他总是看不懂她的心思，但越是琢磨，便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这也是苏淮瑛的道心与魔障。 祁桓与她并肩而行，于夜风之中驰骋，他侧过脸去看姜洄，幽暗的瞳孔中跳跃着的火焰是她的身影。 大军杀至宫门之下时，王宫守卫已然魔化。 在冲进王宫的那一刻，高襄王忽然勒住骏马，回身向夜空刺出一枪。 姜洄脸色一沉，冷然道：“徐恕！” 徐恕有惊无险地躲开高襄王一击，落于屋檐之上，任由夜风拂动衣袂，潇洒宛如谪仙。 徐恕此人，才华横溢，心机深沉，高襄王从来都看不透这个人，因此虽然敬佩他的才能，却也始终不能与他交心。 徐恕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惊疑。以高襄王的敏锐，他倒也没有自信能瞒过他的认知。但是姜洄为何看他也眼含敌意和戒备？ 而且，她从来不会直呼他的名讳，都是带着敬意唤他一声“先生”。 “阿父，当日在登阳山袭击我的，便是徐恕。”姜洄冷冷揭穿徐恕的真面目，“他的真实身份，是东夷国君长子，如今东夷世子晏勋，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姜洄的话却还没说，“他还是明真巫圣的转世，他的妖瞳是明真之眼，可预见吉凶，趋利避害。” 向来自诩神秘的徐恕，此刻却觉得姜洄更加神秘。 高襄王皱了下眉头，脑中一头雾水，但是他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徐恕伤害过姜洄。 此子当杀！ 纵然徐恕是当世有名的一品高手，但在高襄王这种超一品的存在面前，根本不可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去谈胜负。 姜洄看着徐恕狼狈地抵抗高襄王的怒火，不疾不徐说道：“徐恕，你的目的，是颠覆武朝政权，这一点，你我不谋而合，你过去种种，我可既往不咎。如今大敌当前，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相信你能分得清是非。” “何为大敌？”徐恕问道。 徐恕知道姜洄所言不虚，身怀明真之力，他能感知到的比旁人还要更多一些。这股力量与他眼中流淌的明真之力似乎有几分相似，仿佛出自同源，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怀疑是洞玄巫圣所为。 徐恕心中疑窦丛生，问道：“你知道如何对付这股力量？” 徐恕眼神一动，苦笑了一下：“我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高襄王听到两人的对话，明白姜洄的意思，便停下了对徐恕的追杀。 ——姜晟真的太难杀了。 姜洄自马上摘下水壶，将其倒空，随后扔向徐恕。 “借先生一壶血一用。”姜洄微笑说道。 “如果让我阿父动手，你可能会多损失一壶血。”姜洄半是劝慰半是威胁，笑着说道，“先生聪慧过人，这次应该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原来这就是她口中的“一臂之力”。 只是他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他有多少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他忽然想起来，姜洄上一次也找晏勋“借”了一碗血。 徐恕冷着一张俊脸，将灌满的一壶血抛回给姜洄。 ——有阿父保护的感觉真好…… ——这一次破天眼，她不打算用自己的血了，因为她要做完所有的事，再与这个世界告别，与小洄告别。 ——她就可以没有牵挂地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观星台下，心魔如愿以偿吞噬了帝烨的灵魂。 帝烨本以为，姜晟独自一人在城中，孤立无援，有十二近卫与神火营出手，足以将其缉拿入狱。 但他没想到，姜晟竟敢反抗，而苏淮瑛也不是什么忠臣良将。逃跑的士兵将苏淮瑛叛变之事上报，帝烨就彻底慌了。 极度的惊惧让帝烨失了分寸，他不顾一切地打开天眼，召出了“神明”，向他祈求至高无上的神力，请他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此时的心魔还不知道，凝聚起这股力量的，是那个看似最柔弱的少女。 帝烨在夜宴台遭遇妖袭后，惊恐更甚，未来三年丧心病狂地进行了无数祭典，坑杀了数不清的奴隶甚至平民。那时还没有人知道，他在进行一场泯灭人性的献祭，只是私下称之为暴君。 而站在他对面的，却是处于巅峰状态的高襄王。而没有了十二魔卫的阻拦，几乎所有人都保留了最强状态迎敌。甚至是修彧，也未曾被苏淮瑛断过八尾，力量仍旧在一品之列。 但是肩膀被魔剑刺入的剧痛提醒他，这不是梦。 修彧恼羞成怒，俊脸微红：“我年纪比你大几百岁，你叫谁小老虎！” ——像是在澄清自己并不“小”。 徐恕心中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要轻敌，这心魔虽然不算极强，但力量源源不绝，定然是用了巫术法阵之类的手段获取力量，看黑雾源头，这法阵必然在观星台之下。” 而与此同时，姜洄和祁桓正悄然靠近观星台。 心魔自然也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察觉到了姜洄和祁桓进入了观星台下的地宫。他虽没有将这弱小的人族放在心上，却也不由他们踏入自己的禁区。 姜洄没有一刻耽搁，在祁桓的保护下进入了地下宫殿。 对姜洄来说，这就像梦中的一幕在现实中上演，又像现实发生过的事在梦中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