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景昭也不敢过多去揣摩祁桓的心意,他只想听从祁桓的吩咐保护高襄王姬。 “妙仪!”她语气轻快地喊了一句。 姜洄愣了一下,缓缓慢下了脚步。 在姜洄看来,前几日两人还一起喝酒,相谈甚欢,而今日眼前的苏妙仪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原先的苏妙仪面若银月,莹润有光,双目含笑,看到她总是十分热情,她说自己没有姐妹,与她一见如故,想和她当家人。 可今日见到的苏妙仪却形容消瘦,脸上失去了光彩,就连双眼也变得黯淡了。 姜洄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妙仪?”姜洄心中浮起一丝不安,她皱起眉头凝视苏妙仪,“你……你……” 姜洄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苏妙仪如此憔悴惶恐,她忍不住感到心疼,便放柔了语气安抚道:“我没有生气,也不是要怪罪你,你别害怕。” 苏妙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湿润的睫毛轻颤着,哀哀说道:“多谢王姬恕罪,我……我能走了吗?” 姜洄心中总觉得不对劲,她正色道:“妙仪,你在害怕什么?” 却在这时,一个冷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妙仪,你怎么离席这么久?” 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徐徐走来,眼神如鹰视狼顾,气势令花草摧折,无形中充满了侵略性与压迫感。 姜洄脑中空白一片,她对这人毫无印象,但看他对苏妙仪态度如此盛气凌人,而瑟缩在自己身后的苏妙仪显然十分恐惧,直觉告诉她,这人才是苏妙仪消瘦憔悴的真正原因。 苏淮瑛脚下一顿,挑了挑眉梢,像是头一回见到姜洄似的上下打量她。姜洄心头突突跳,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他穿着的是三品官袍,地位在自己之下,按礼便应该向她行礼,这没有错。 苏淮瑛眼神阴沉了下来,极低地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苏淮瑛…… 姜洄手心发凉,面上却是十分镇定,让人看不出破绽。她扬起下巴,装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冷冷道:“我与苏妙仪有话要说,你不要在此打扰我们。” 苏妙仪躲在姜洄身后,虽未看到苏淮瑛的目光,但也已经颤栗了起来。 苏淮瑛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姜洄防备的面容上,轻声笑道:“还未来得及恭贺王姬新婚之喜,听说王姬与祁司卿情投意合,有王姬支持,想必烈风营也会心甘情愿听令于祁司卿。” 帝烨几次受妖族之困,早已是闻妖色变,听太宰这么说,当即便驳回了苏淮瑛的请求,转而令他率领神火营出征。 他得到情报,正在婚假中的祁司卿竟连夜出入太宰府,而第二天太宰便改了口风。左思右想,便是祁桓动了权欲,他与高襄王姬成婚,目的便是在于夺取兵权。 没有人不想把这支骁勇之师纳入麾下,为己所用,即便是帝烨,也需要一支这样的劲旅为自己拱卫帝京。 高襄王虽死,但姜洄还在,举着高襄王府的旗帜,她依然可以成为他们的领袖。只不过姜洄是个扶不起的草包,以前被高襄王保护得太好,没有城府,高襄王死后,又被帝烨宠上了天,成了个嚣张跋扈,只知道纵情享乐,又贪生怕死的纨绔王姬。她没有开窍,只是个凡人,也没有带兵打仗的雄心壮志,在玉京当个安乐王倒也不错。但若是有一天,她改变了心意,只要一声令下,还是能得到烈风营的拥戴。 苏淮瑛如此出言,便是为了试探姜洄的心意。 姜洄定了定心神,回道:“本王与祁桓自然是两情相悦,至于烈风营如何,本王不关心,一切自有陛下决断,苏将军也少操心自己分外之事。” 虽然祁桓这几日费尽心力为她疗伤,但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绝非三日便能弥补回来,神色间仍是有三分萎靡,这自然瞒不过苏淮瑛的眼睛。上三品的异士目光如炬,望气便知,姜洄并不是新婚燕尔该有的状态。 如果没有得到姜洄的心,那祁桓哪里来的底气与他争烈风营? “难道祁司卿未能让您满意?”苏淮瑛压低了声音,轻柔了三分徐徐道,“他难道能比我更好吗?” 她脑中嗡嗡响着…… ——祁桓知道吗?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啪! 苏妙仪倒抽了一口凉气,踉跄着连退两步,捂住嘴巴,眼睛发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苏淮瑛似乎也被打懵了,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 “你也配和祁桓比?”姜洄木着脸冷冷地说。 落水 上 自三年前夜宴台妖袭之后,寄魂草便成了一等禁物,除非有帝烨特许,任何人不得使用。蔡雍是帝烨最信重的臣子,也只有他能随意地燃用寄魂草。 祁桓站在一旁,他知道蔡雍在此时召他来,必然有要事。 若是旁人,此刻定要说几句——太宰年纪不大,深受陛下倚仗,朝中一日无您不行…… 蔡雍摇头叹息,似笑非笑道:“你的心思,还是不肯用一点在无用之处。我听说前两日,苏淮瑛去找你麻烦了。” “他太心急了。”蔡雍放下茶杯,“一心想将苏家推至七贵之首,我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不过高襄王一案,姜姓被牵连甚多,苏家使了不少阴招吞掉了姜家的产业,纵然之后高襄王被平反,但被夺走的土地财富,被杀死的族人异士,却是回不来了。 挡在苏家面前的,只有姬姓。姬家家主向来低调行事,谨慎小心,很难抓到其错处。苏家想越过姬家,便只有想方设法壮大自身。 祁桓淡淡道:“苏淮瑛若将烈风营囊入麾下,那便无人是其对手。” “苏淮瑛不能容人,他若为宰,六卿必同姓苏。”祁桓说道。 祁桓自袖中抽出一道密封的卷轴,放到蔡雍身前的几案上。 祁桓道:“苏淮瑛知道太子瞻的弱点,他太害怕死亡了。” 祁桓也在看那团火,仿佛看到了置身火海的苏家。 蔡雍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可有把握让烈风营听令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