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从小店里走出来时，晚霞的光辉已经散尽了。浓云是蓝黑色，压着地面尚存的金色天光。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偏离了喧闹的街道，沿着海岸边的石头台阶走下去，在空旷的沙地上并肩走着。 “嗯。不过这么正式地说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你点点头，望着深色的海面等待着。五条悟的目光扫过你的侧脸，笑了笑。 “啊？” “这样……应季的花都很喜欢吧。春天有樱花和郁金香，夏天有蔷薇和向日葵。红叶也很美丽……这么说来，好像也没有见过很多种类的花呢。” “咦？你不认得吗？” “好奇怪的形容！是形状像西洋茶杯的那种花，长条的叶子，有很多颜色——” 你举着手机，把几张花朵图片对比着看了看。 “不愧是我啊。想认识花草的话，下次去植物园玩吧？” 被这个话题打了岔，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了。五条悟说道：“轮到你啦。” “其实偶尔会想，那天晚上，我说之前的事的时候，老师是不是没有相信？” “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吧。有人忽然跳出来说，十年前和你谈过恋爱，只是你完全忘掉了。”你说道，“而且之后也没有再问我细节。所以有时候想，是不是被好心地敷衍了。‘既然小觉这么说了，就算是吧’ 那样子。” “唔，有点难回答的问题啊。”他也停下来，语调还是很轻快，“说实话吗？” “立刻就相信了。”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解释了很多事啊。被全国通缉了却不知道，能自由活动却不能回学校，人在东京，但是翻天覆地也没有找出来。另外有几次说过很奇怪的话吧？这么一想，全都能联系起来了。” “因为我害怕了呀。” “用记忆做代价，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但是听你的描述，影响范围未免有点大了吧。”他说道，“付出的东西和需要解决的问题必须等价。整个城市的人都忘记了吗？所有咒术师都忘记了吗？我也忘记了吗？那天遇到了什么，一个人出现在山上……不管是十年还是更久以前，‘五条悟’是放任自己失去爱人的人吗？” 你们在暮色中对望，一丝渐沉的天光映照在他洞悉的蓝眼睛里。 有一会儿你望着他，感到压在彩色外壳下的黑暗记忆在脑海中涌现：坍塌建筑间层叠的尸体，穹顶攀爬而下的远古巨兽，腐朽心脏的晦暗微芒，领悟宿命真相的绝望瞬间，少年明亮的眼睛和交握的手，独自坠入宇宙深处的无止尽的恐惧。 “评价蛮高嘛！”五条悟很高兴似地说，指尖在你眼角碰了碰，放开了手，“松了一口气哦。” “应该没那么过分吧！但是当前定位是满分男友啊。如果因为不可控因素降低了分数，会有一点懊恼。” 海岸边有一张油漆剥落的长椅，木腿边上有一座颇具规模的白沙城堡，外观不太平整，但制作很用心。修了塔楼和护城河，宫殿圆顶上插着一支写着“胜利！”的小彩旗，像是某种水果饮料上摘下来的。 你在长椅上坐下，伸直双腿，把鞋跟搭在微型护城河边。五条悟歪头看看沙子城堡，大衣下摆绕开歪斜的塔楼，也在旁边坐下来。 这回他用手托着下巴，好像认真思考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