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锦垂眸不言,花信私以为有了希望,央求道:“待陛下责罚下来, 阿爹的官位不保, 是要离京了。此后, 我们绝不来缠着你。” 他语气中带着悲凉,算是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待他情绪稳定了些,擦干净不值钱的眼泪,看向坐在对面的花锦。 花锦轻扣桌沿:“从前花瑟名声扫地,上官夫人要我出面,那时说好了,此后我不再是花府的女娘,她有心病,我也有,互不相欠了。” 花锦起身:“你走吧,我谁都不想见。还有,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何必说的这么凄惨。” 花信扶着桌案爬了起来,他浑身都在抖,倏然想起花瑟在牢中说的话:“我还有她的恨,你呢?” 他们明明是骨肉至亲。 他有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想说。 花锦走的十分坦荡,留下差点把牙咬碎的侍卫,不怪他们,实在是花信太胡搅蛮缠了。 花锦问她:“你说,他们是真的悔过了吗?” 花锦回去就躺下了。 这一世有了这些转变,还是因为沈昭的权势今非昔比。 若花瑟依旧嫁给沈焰,他们夫妻举案齐眉,花府还会像今日一样,奢求她的原谅吗? 花锦想地头痛欲裂,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再醒来,房中已经点上了火烛。 食盒边放着一枚沈昭的玉佩,花锦拿起玉佩,在手中颠了颠,正想着怎么糊弄沈昭把侍卫撤了。 萤雨端着酒,跟在添云身边:“殿下遣安公公上芙蓉阁买了些好酒好菜回来,王妃尝尝?” 花锦瞥了眼门外站着的侍卫,心里一动,用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唤了声:“你进来。” 早该猜想到。 花锦胸口憋闷着,她长舒一口气,没再搭理那个侍卫,她没饿着自己,将好酒好菜都尝了个遍。 沈昭拿她当什么呢? 萤雨吓了一跳,挤眉弄眼,示意花锦别口不择言,但花锦认真的问:“回信,还没有?” 又是这四个字。 静观其变,要是不变,难道要她一辈子憋在京城,等沈昭坐上帝位,哪一日有了真心喜爱的人,大发慈悲放她走? 结果他赖在宫中不回来,花锦不可能苛待自己,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日问完杨美人有没有一种药,杨美人回去苦思冥想,将后路和死路都想好了,看沈昭多日不回来,知道这局僵下去也不是办法,攥着一个小盒子就直奔花锦去了。 花锦倒是没她想象中的消沉,她到时,花锦正在翻阅话本,杨美人瞥了眼,脸都羞红了:“青天白日,王妃在看什么?” 花锦心中一动。 两个人嬉闹一阵,杨美人含笑道:“这东西伤身,王妃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 花锦:“多谢你提醒。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回去瞧。” 花锦从怀中取出小盒子,觉得稀奇,将药丸取出来颠了颠。 花锦在杨美人耳边问:“几日见效?” 花锦听白蓉提起过,她入宫前带去一种药丸,服用后可摸出喜脉,其实就是一种毒药,不过诊出来的脉象是有孕。 花锦思来想去,不论她怎么说、怎么编,沈昭都不会再信她了,离京本就不易,沈昭若时时刻刻盯着,她便更无法钻空子逃跑了。 杨美人不解:“殿下待您是极好的,不论发生什么,您都要与他说。这种法子伤身,也极易被发现,若殿下发现了,您又该如何解释?” 那是近在眼前的机会。还是服用了药丸,不过药效不像杨美人所说的那样快,一直拖到半个月后,花锦都没察觉异常。 花锦看着门外死守的侍卫,哀叹一声。她压制住自己慌乱茫然的情绪,将沈昭传回来的信全扔了,照旧过着舒坦日子。 侍妾总为她变着花样做吃食,从前有沈昭在,她夜里处处不便,如今没人约束,花锦将侍妾送来的冰茶喝完,又饮了酒,这才迷迷糊糊爬上榻。 燕王府彻夜点起了火烛,院中乱成了一锅粥,赵太医火急火燎跑来,听添云说完花锦今夜都吃了些什么,冷汗直流。 沈昭起初是真被陛下绊在了宫中,太子一废,便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他解决,后来在宫中闲下来,沈昭才敢偶尔想起花锦。 终于等到陛下松口,沈昭连夜赶回了燕王府,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景象。 花锦对府上的乱象一无所知,她疼地喘不过气,心中悔恨,早知不吃冰茶了。正想着,赵太医隔着一层薄纱为她把脉,花锦隐约能观察到他的表情。 花锦心中一紧,觉得荒唐,但看着添云眉心紧蹙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药,真的起效了。 早在她与沈昭圆房那日后,赵太医为花锦把过脉,说她营血虚衰, 脾胃虚寒,应多加调理, 否则不易有孕。 屋外阴云笼罩,干枯的巨树挺立在红墙外,阴森森的氛围让赵太医不寒而栗, 沈昭融在夜色里,俊美的五官透着寒意, 看向赵太医的目光却很淡, 他低头思虑片刻才沉声说:“你的差事, 办的越好了。” 他方才还去抓来药引确认了一下, 知道是自己出了错, 如今百口莫辩,只好宽慰道:“但凭殿下处置, 死不足惜。只不过,王妃已恢复康健,如今政事通达,局势已稳,此时有孕,并不是坏事。” 沈昭立在门外,迟迟不肯进去,门外的侍从和婢女气都喘不顺,沈昭那一身的冷傲孤清掩饰的太好,压根没人猜到,他是不敢进。 那他现在无论弥补什么,看起来都像是在弥补她有孕这件事,这对她来说更煎熬了。 赵太医会错了意,他宽慰道:“臣一定竭力护王妃身体康健,殿下不必多虑。王妃现下还醒着,殿下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