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雨急了:“让王爷给您上药也好呀。” 萤雨:“啊?” 花锦应了一声,还想走,就见杨嬷嬷也走了过来,面上是与安公公如出一辙的乐呵:“王妃再等一阵子吧。” 如今热劲儿还没过去,人们的衣裳还穿的轻薄,见花锦身上披着沈昭的外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杨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同,上前就想给花锦揭下来:“这实在不合规矩。” 杨嬷嬷脸皱作一团,那模样实在可笑,花锦羞涩都没顾上,唇角扬起,正要嘲笑杨嬷嬷,就听见安公公的声音:“殿下回来了!” 正从门外踏进来的沈昭脚步一顿,他偏头,只看到花锦跑都嫌慢的背影。 沈昭看着花锦离开, 他在原地立着,安公公问:“昨夜陛下,为何召您入宫?” 陛下身边的太监高公公死了。这原本是小事, 但经人检举,陛下遣人搜查到了一个账本, 账上记录了高公公生前所受行贿。 沈昭也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他接过这山芋,先挑了几个小官革职处罚。 燕王殿下见不上,于是都想着法子求见燕王妃,花锦从未见过这么多眼生的女娘, 她在府中不好躲, 干脆出了门。 马车走了一阵子, 忽然停了下来,添云在小窗外轻声说:“是大公子。” 花锦:“不见。” 添云又折回来,撩开帘子给她递来一个手镯:“大公子让奴婢给您,他还说了些话,您想听吗?” 她大概认出了这镯子,上官夫人之前让她出面摆平流言蜚语,就捏着这镯子,她当时猜到这是给她的“甜枣”,如今花瑟出了事,又要强求她吃枣了? 李昶沼咽不下这口恶气,但陛下偏心花家,他去打花瑟一个女娘有失体面,干脆把火都撒在花信身上了。 她病还未好,不敢见花瑟,怕被花瑟再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忧愁中又忆起花锦,花信察觉她情绪低落,她就直言说了。 花信不忍看阿娘忧心难过,拿着玉镯出门那一刻,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他知道花锦心软,没见过比花锦还容易妥协的女娘了,她知道他被揍了,一定会动容。 她垂眸,神情淡然,并无半分怨怼模样,只是很平静的丢出不需要的摆饰。 如今看着她冷漠模样,好像碎的不仅是玉镯,也是她作为花氏,与他们最后的情分,全碎了。 如果花瑟这样能撒谎,那是不是从前在与花锦的争执中,也骗了许多人呢? 从前在府中,花忠觉得虎父无犬子,他自己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训练花信也是下了死手,花信受伤挨罚是常事,上官夫人得了花忠的交代,刻意装出了漠然态度。 只有花锦会抱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溜进院中为他上药。 小女娘巴巴地看着他的伤口,那次是狰狞的刀伤,她就皱着鼻子,花信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或是嫌弃血水的味道。 花信:“阿爹弄的。” 第二日,花信见花忠慈眉善目,都觉得不可思议,他问了许多人,最后得知真相,哭笑不得的去找她,花锦就踮着脚拍他肩头:“窈窈罩阿兄!” 花锦才不管,她问花信:“你想当大将军吗?” “那就说好了,你当大将军之前,我罩你,做了大将军后,你罩我。” 为何就不算数了呢? 但花锦想起那些求见的夫人,也能猜出来这事不好办,沈昭要是想雷厉风行把账上的人全办了,就是痴人说梦,得罪的人太多。 敬皎皎:“我阿爹说,若燕王殿下有需要,一定竭力相助。”,要是需要到谁府上拿人,庆国公可以相助。 敬皎皎:“此案真的难办,就我所知,六部里的大人也有犯错的,燕王殿下总不能真的摘掉那些人的脑袋吧。也不知陛下为何要这么交代。” 御史中丞祝绻坐在沈昭对面,将那抄下来的账上名字翻得作响,越翻越吃惊:“陛下是不想你活了吧,这些大人,是咱们能查办的吗?” 说是器重,这么大的事交给沈昭办,但什么口谕都不给,让他们怎么去拿人? 连父亲都高看了他一眼,特意给他说了个名字,让他想办法保下人家。 记恨倒是小事,有人瞅准他命来的那就惨了。 沈昭默然片刻,才缓缓睁开眼:“我若病了,沈焰就有机可乘,蔚云州一劫,又让他躲了。” “天老爷,陛下自己都没看过这账本,若是有人狗急跳墙,来毁了这账本,那就完了。要是再急着要你命,沈瑾瑜,明年我就为你多烧些纸钱,你走好,我怕鬼神,你可不能来吓我。” 祝绻立马老实了,放下誊抄出来的名录,埋头重新翻阅高公公亲笔写的账本,忽然乐着说:“你从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京中姓韩一派的人。” 沈昭瞥过去一眼,只见高公公写账目时心虚手抖,写歪了的三个小字。 韩烨鸿。 掌柜的认识她,见她来了,连忙传人去通信。 韩嘉鸿一路跑来,将她堵在门中,花锦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幸亏添云扶着,她才踉跄两步站稳。 花锦一怔:“小将军怎么知道?” 韩嘉鸿也是听家中兄长韩烨鸿提起,他今日要与父兄说离京的事,兄长一直担着韩家重任,对韩嘉鸿很是宽宏,韩嘉鸿在门口等着长辈商议完事。 他草草听见了燕王殿下的名字,韩氏效忠沈焰,辅佐太子,此次逼韩嘉鸿与户部尚书家中房七娘成亲,就是为了稳固太子的位子。 他从前总觉得,太子与燕王一母同胞,再大的仇,都不能致对方于死地,但他渐渐接触到权柄,见识到二人的戾气深重,就清楚京城迟早要有一场厮杀。 立在原地,苦思冥想,恰巧茶馆掌柜的传信来,韩嘉鸿火急火燎就来了,一路上想了许多办法,但他笨拙,不会绕弯子。 花锦温和地笑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