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夫人看过好戏,从寺中出来以后就沉着脸,她上了马车,只见敬菁菁已经清醒了过来,敬夫人问她:“燕王妃呢?” 敬菁菁蹙眉,仔细回想花锦走前告诉她的话,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能勉强表达她的意思:“三娘说,昨夜是我房中的家仆邀约她前来。” 又四处转了转,再回府时,天色已经渐暗了。 花锦垂眸,想起来上一世很多的细枝末节,那男子用死换来的承诺,不过是沈逸“好心”的欺骗。 花锦掠过一眼,恰巧记住了一处陋巷,他居然在巷中活活勒死了手下的妻儿,时间也对得上。 添云:“王妃放心,是萤雨去送的。” 如今松了劲儿,花锦疲软地靠在添云肩上,昨夜她让添云遣人去巷中寻一户人家,将信送了进去。 听她说过这话,那男子警惕地站在门口,满脸不信任,花锦不在意的笑笑,但那男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花锦思来想去,拒绝了那男子的请求,她很认真的说:“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添云来扶她,有些害怕:“奴婢去叫个郎中来吧。” “只要我像你说的那样,将人换成我的主使,你便医好我儿的病,送他们出京?” 他没信沈逸答应他的,只要事成,就放过他的妻儿。 花锦面上露出一丝嫌恶,她拍拍手,提起裙摆起身:“事成之前,你自然随时可以反悔,按照六皇子教你的法子做,但我一定会千倍百倍的奉还给你的妻儿。” 见花锦无动于衷,那男子绝望的说:“那日伤敬二娘,也并非我所愿。” 花锦看着他,忽然想起来那日推开房门,男子嚣张跋扈,脸上是未来得及收起的贪婪与欲望。 那如果像上一世一样,让他得逞了呢?敬菁菁一人,该如何面对噩梦?这般懦弱又没有底线的人,若不是真没了别的法子,花锦连他的妻儿都不想救。 沈逸会将他们活活勒死。 她狠心是一码事,真瞧见血淋淋的一幕,又是另一回事。 一夜无眠,花锦起初只是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冷热交加。 添云余光瞥见女官手中拎着的戒尺,打了个寒颤,她连忙跑回去喊醒花锦。 添云:“可是,女官已经来了,还是皇后娘娘引荐,今日真给人赶走了,皇后娘娘怪罪该如何是好?” 花锦腿软,站不稳,她迎出去的时候,是添云搀着她的。 女官刚要温声提醒,一阵寒风袭来,花锦面色苍白,直直在女官面前昏了过去。 百口莫辩。 女官说冤枉,真冤枉。 添云碰了碰花锦的额头,起身就遣人去喊郎中了。 沈昭听杨嬷嬷说完后,顿了顿,才缓缓跟了上去。 不是一路人再好不过,他的计策也不会为任何人让步,好心告知她寺庙中有诈已是仁至义尽。 昨夜在寺中的勋贵太多了,他从宫中出来,一路上人人都在传太子储妃的腌臜事。 花锦一眼便能看穿他的薄情,所以她斩钉截铁的说,他们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往后就更不是了。 女官见燕王殿下不上心的模样,悄悄松了口气。 女官没反应过来,她还捏着戒尺,是杨嬷嬷暗中怼了怼她,这才赶忙跪下,举双手发誓她不敢。 沈昭立在门口,却没有开门。 但门却从里边打开了,添云连忙请沈昭进去,嘴边还说着:“昨日在寺中,见到了一男子自刎,王妃受了惊吓,一宿没睡,熬病了。”了。 嗓音也不复往日清脆。 可她喝完水,眼睛发疼睁不开,只好摸索着握住沈昭的手,娇声道:“别吹火烛了,我不敢睡。” 可她等呀等,沈昭就坐在她的榻边,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花锦缓缓睁开眼,故作惊讶:“殿下怎么来了?” 她赶人的意思明显,沈昭也装作没听出来:“母后为你找了宫中女官。” 花锦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昭,片刻后,她扔下帕子,扬唇凑了过去:“母后考虑真是周到,只是妾身总觉得,凡事,自己学总要比旁人教快的多,殿下说是不是?” 沈昭也没了逗弄人的心思,他伸手,花锦茫然地闪躲了一下,沈昭的手停在半空,他微愣,收回了手,这才语调不疾不徐的开口:“睡吧,女官不会再过来了。” 她不想暴露任何弱点,所以再次出声赶人:“夜深了,殿下不走吗?” 花锦轻笑:“妾身不敢,只是怕病气渡给殿下。” 花锦睁眼,恰巧撞进了沈昭的眸子里,他眉眼温润柔和,总会让她生出许多错觉。 他们尚在婚后不久,鲜红色的纱帐未摘,与金丝线缠绕,花锦蓦然想起来今日血泊中的那男子,所以她还是如实答了:“他是该死的,这毋庸置疑。”只是她从未见过有人真的死在她眼前,还是以残忍自刎的方式。 是她不够心狠。 沈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像她身边婢女常说的那样,她尚且年幼,尚存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