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的保安上下扫视,似乎在确定他身上那身行头到底价值几何,然后才说:“入住信息里没有录入你的资料,登记吧。” 茗景湾很大,从他搬进来那天开始,出入都在车里。 登记完,进了大门。 门口这会儿正热闹。 杨家人加上厨房到洒水,佣人司机差不多有十几号人,此刻正拥在门口。 天然微黄的卷发,大眼睛,脸上的几点雀斑,让他连生起气来都显得少年气十足。 五十来岁的徐管家当即把行李箱往后挪了挪,颇有些无可奈何,“小乐,别闹了,你还病着呢。” “杨启桉,你疯了。”他旁边保养得宜,戴着珍珠项链的女人一脸着急,“医生本来就说他低血糖,从小到大他连碗都没洗过,你让他出门怎么生活!” 现场安静一瞬。 “妈。”杨舒乐也跟着哭,“我都听见了,陈默拿我做条件,不然不让撤销起诉。爸为了公司的事天天加班,我不想这样,他们好多人说是我抢了你们儿子本来的一切,我还给他行不行?!” 杨舒乐:“可陈默才是你们亲生的,他容不下我,你们也会一直吵架。” 周窈茕:“是啊乐乐,在爸妈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爸妈的孩子。” 退到半途。 已经进入社会的杨跖,比杨启桉还要高一些。 “你知道什么!”杨舒乐照着杨跖的胳膊打了一拳,再次红眼,“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说得轻松!” 威严的父亲,温言软语的母亲,沉默可靠的大哥,和一个看似闹腾实则处处为家里人着想的小儿子。 可惜,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如果。 一群人的视线都朝后边投射过来。 站在最前边的杨跖下意识把杨舒乐往自己身后揽了揽,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个动作暗含的戒备。杨跖只是心里有一杆秤,并且倾斜明显,他熟悉的弟弟只是骄纵惯了,对上陈默这种不好惹的人,绝对不是对手。 “等等!”杨跖叫住他,皱眉:“没看见爸妈在吗?不知道打个招呼。还有昨晚给你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想干什么?” 回头扫了杨跖一眼,冲杨启桉和周窈茕点点头:“爸、妈。” 这竟是陈默从回来后,第一次开口叫爸妈。 只有无尽的尴尬,沉默,别扭。 “这时候倒是知道叫爸妈了。” “小乐会不会真走,我看行李都打包好了。” “再说还有大公子呢,他平日里最宠这个弟弟,不会放任他被欺负的。” 看起来就像是会欺负人的陈默,转向杨跖:“招呼打完了,还有事吗?” 她出身富贵,一辈子没吃过苦,刚得知真相时也曾痛苦万分。 他说话带着地方口音。 这是自己的儿子吗? 可是伴随着真相出现的,是公司的危机,是多年婚姻再次走到困境。 无论如何,让舒乐离家独自生活,都是不可能的事。 “我懂。”陈默打断,“管理公司不容易,你们夹在中间两难,起诉撤销就撤销了,李芸茹毕竟养了我十七年,我记得。” “自然。” 周窈茕想到什么,又接着小心翼翼问:“那……你弟弟,以后能不能还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仿佛前两天那个态度还很坚决的人不是他。 每个人都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的时候,恰好又听见他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妈妈。” 她才意识到这孩子今天变化特别大。不光是给人的感觉,他话里话外妥帖没有错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觉得心像是缺了一块。 结果陈默刚转身,站在杨跖背后的杨舒乐又突然跳出来。 佣人战战兢兢,随时准备应对这个据说在曾经的县城高中就总是打架斗殴的陈默。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停下脚,似乎抬手捏了捏眉心。 “陈默。”杨跖伸手阻拦。 周窈茕很紧张:“小默。” 而杨舒乐看了他半晌,周围的声音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他推开大哥的胳膊,走上前。不觉得自己欠了你。今天你要动手……” 因为陈默只是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杨舒乐瞳孔地震,皱眉:“你干什么?” 杨舒乐像是被惊得不轻,拍开他。 其他人:“……” 陈默终于得以在一片诡异的气氛里,抽身而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