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四十六） 他竟然有一点羡慕。 所以他心里乱，他不想是因为他，才给江湛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大概是这样的态度，钱川一肚子气没处发，才想了个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直接路上就找人杀了江汉。 他被抓的那天其实真没抱多大期望，这种事情做惯了他早知道会有报应，他不过是一件又一件事情那么做着，等着最后的审判。 他很烦，没有立刻去执行命令，也没有去休息，他下楼看了看昏迷中的彭元。这人两个小时之前被他强行弄醒，和江湛说了不到十分钟的话又继续昏睡过去，此刻看起来睡得也很不安稳。 门口有人守着，他冷着脸交待了几句，才下楼。 车窗被敲响，他倏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去摸枪。比起他看起来的冷静，车窗外女孩的脸上明显的紧张和小心。 心里好像更烦了，可他松了手里的枪，慢慢摇下车窗。 唐英指了指副驾驶，小心询问：“我能上来说吗？” 唐英见他如此当是默认，立马闪身上了副驾驶。 程禹大概想象了一下俩人对话的场景，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件事交给唐英去做。 唐英眨眨眼睛，好像有些失落：“她是谁啊？你很了解她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该问的不问。我来找你还有个事，我那天看你受伤了，给你送点药来。” “这是我找刘姐求来的，她男人经常打她，她这些东西可管用了，保证一点疤痕都不留。” “放这儿吧，你可以回去了。” “知道你们身体好，但也别不当回事儿，以后老了落下病根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哎。” “这几天送东西小心，有不对劲立马告诉我，不要让人发现。” 她笑呵呵地关上了门，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故意的。 这姑娘运气不错，他这么想着。 再过了三个月，有个年轻小开看上她了，热烈追求以至于整个丽晶馆都知道。场子里的姑娘遇上这种事简直是烧高香了，哪里还有拒绝一说。 也是因为他当初放她一马，唐英心里对他有点感激，平时见着还会主动打个招呼，他也不甚在意。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事，觉得除了唐英话稍微多一点之外并无不妥，于是再次回到警惕状态。 这几天他不打算去哪里，他不能让江湛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江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半夜雨声渐大，又是一阵雷鸣闪电，他本就是警惕的人，几乎立刻转醒。 多久没梦见他妈了，大概就是他被江汉下放，自己发誓要闯出一番天地，然后重伤昏迷差点没活过来的时候。 这个时候，怕不是白娴在天上看到江汉死了，找他托梦来了。 他坐了起来，就那么靠在椅子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 但她脾气太硬了，江汉耐心耗尽之际，也是两人冷战的开始。白娴是不同意江汉外面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的，江汉起初还愿意哄一哄，后面事业渐渐做起来，哪里还有这份心思。 得益于他妈的智商，江湛小时候虽然不太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成绩也挺好的，江汉对此颇为满意，大有好好培养之意。 那时候他总看见白娴偷偷在家抹眼泪，心里也是偏向妈妈的，甚至为了挽回父母这段感情还经常劝江汉回家，劝白娴不要太强势。 就是钱川没能把江汉打死的那一枪。 好巧不巧，就是那表救了江汉一命。从此江家压了钱家一头，也渐渐走上黑山说得上话的位置。 因为有个和尚说，你这婚不能离，你老婆是最有福气的。，于是很快就有了江临月。 白娴最不喜这种神神叨叨的言论，于是俩人又开始吵，加上知道江汉外面有女人的事，白娴积了气，生下女儿就去世了。 当然白娴最后也留了一手，和江汉说你外面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真心的，你要是放任这些女人伤害我的孩子，江家早晚得完。 但俩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解决，直到白娴最后的那段日子，江湛都只记得她每日充满恨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江汉不是个东西江湛知道，他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是深恶痛绝，觉得是那些东西害死了他妈。 后来他去找了那个和尚，想质问他出家人是不是不能什么话都说，至少对着有些没长脑子的人不能。结果庙里的人说老和尚圆寂了。 自此算是告别，后面也很少想起小时候那些糟心事。 雨又下得大了些，他疲惫地闭了眼，看起来又要睡去，可嘴里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