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萍放下洗衣盆,回屋搬了一把椅子。随后,她把卷成麻花状的床单轻轻解开,找出相邻的两角,对折,提起。 “将来如果我真的落在大城市,妈你会去吗?” “嗯……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了!” 说完她笑,笑儿子的回答,也笑自己的忘性——她又忘记晾衣架降不下来了。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儿子说。 她瞪起两眼,心里却无比的甜。 南萍缓缓站上椅子,踮起脚尖,吃力地将床单拖到晾杆上,展开。 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带她去大城市,再也不能帮他晾衣服和床单。 跳下去,跳下去吧,耳畔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告诉她,儿子不在了,她在这世上便再无牵挂,与其在悲伤中挣扎,倒不如早日和儿子重逢于地下。 客厅忽然传来稍有间隔的嗡嗡声,南萍不用看也知道,是被扣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在振动。 那些不知羞耻、颠倒黑白、爱吃人血馒头的畜生。 振动声响个不停,仿佛催命。 风不大,却很凉爽,给人以超脱的快感。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串眼泪顺着鼻尖滑落,在风的干扰下斜斜地坠了下去,掉在一丛花白的头发里。 花白头发属于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站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顶着蘑菇头的矮胖女孩。 两小时前,粥铺老板找零时,给了苏萼一枚硬币,于是铭久就用这枚硬币,帮自己决定新业务到底要从哪一边开展。 与上一单业务中的“反面”冬融不同,南萍在被人咒怨的同时,也向对方施加了咒怨。双方咒怨的时长也基本相当,都已延续到第三个自然年。 施受双方相互咒怨,倒也不足为奇,铭久此前的业务里已有高木和陈鲁这对先例。不过,当时的高木和陈鲁是同时满足了被执行死亡的条件,南萍和沈煦则都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 硬币振动的声音彻底停下来后,苏萼问铭久。 “我总觉得从沈煦那边开展会更容易一些。” “好吧,既然已经说好让你参与这单业务,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好了。” “这个嘛……” 两人相处了一个多月,一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向沈煦表白了爱意。 其实沈煦从没有明确表示要和他建立恋爱关系,是他一厢情愿地把对方的暧昧理解成了羞涩,完全没有看穿对方的心计。 何况沈煦颇有手段,擒和纵的时机掌握得好,冷和热的分寸拿捏得妙,因此一良非但无法脱身,还被她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