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七年前,周宜宁都没这么痛苦。
她只能抱住闺蜜颤抖的肩头,不断在她耳畔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这样的负面情绪,持续了近三个小时。
期间,周宜宁滴水不进,就算勉强抿一口水,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整个人更加憔悴。
这姑娘看似决绝,实则比谁都重情。
走出来太难。
何况“分开”的原因,跟她和郁澈不一样。
裴京闻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周宜宁现在完全沉浸在负面情绪里,任她说什么话,半晌都没有反应。
就在她纠结用什么措辞,才能让周宜宁亲自说出原因时,耳畔落下一道如羽毛般很轻的声线:“薇薇,我放不下他。”
好不容易等她愿意开口,严可薇没应声,小心翼翼放轻呼吸,用力抱紧她。
“但是我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我人生的二十五年努力向前奔跑,从来不敢回头看,才走出小镇来到京北。”
说到这,周宜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溃,“在我认为终于能跟他站在一起时,我才发现我拼命求来的东西,是他生来就拥有的。”
“如果没有他,余老不会教我手艺,京西古街不会对我开放,恒盛不会找我合作,长宁巷更不会让我踏足。”
“我跟他门不当户不对,在他事业遇到麻烦时帮不了他,只能让他为我付出,这样的我真是糟糕透了。”
以她对周宜宁的了解,能把心底掩藏的痛苦说出口,严可薇知道她做了太久的心里建设。
“没有没有,”她心疼得陪她一起落泪,“裴京闻拥有的那些是他父母给的,你现在的成就,都是自己一步步得来的,你比他优秀太多了。”
道理她自然明白。
可很多差距,不是靠后天的努力就能改变。
七年前她就认清了。
几代人积累的阶级,又怎能靠她一个人就能填补呢?
周宜宁心口的钝疼仍旧在凌迟着她。
“裴京闻生来就该乘风而上,永远在顶端,被人仰望。”
“可是追逐他真得好累啊。”
“他的风可以是温院长,可以是京北任何一位贵人,唯独不会是我。”
不知是那杯果酒的作用,还是情绪起伏太大,絮絮叨叨到最后,周宜宁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七年前她最脆弱的时候,严可薇没赶上陪伴。
这一刻,她紧紧环拥住周宜宁,成为她的依靠。
“宁宁你相信自己,你已经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了。”
“没关系的宁宁,”严可薇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好看一些,想感染到周宜宁:“如果这段关系让你觉得累,那就先跟他分开。”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没关系的……你要以自己为主。”
“不管是谁,都没资格让你不开心。”
“宁宁值得最好的,没了裴京闻,还会有更多人来爱你。”
她的声线很轻,可能身体太疲惫,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周宜宁,让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散开来。
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缓缓垂落,遮敛了眼底积压许久的自卑、茫然、痛苦、疲惫和畏惧。
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呼吸清浅,细听之下夹杂着低泣。
一直关注她的状态,察觉到她终于放松下来,严可薇松了口气。
周宜宁看似高挑纤细,实则浑身没几两肉,想把她抱回卧室也不难。
就在她腾出发麻的双臂,思索该从哪儿下手时,细碎的门铃声响起。
这个点谁会来?
正心生疑问,手机屏幕亮了下。
裴京闻:[是我。]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她。]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周宜宁没错,裴京闻更没错。
但周宜宁担心的阶级差异,恰是客观存在的。
这个心结,还得靠当事人去解决。
能在周宜宁故作冷漠说出“分开”后,深夜跑过来看她,这样的男人基本灭绝了。
只是宁宝,应该不会想见到他吧。
正纠结要不要让他进来,聊天框再次浮现新的消息条:[我不会打扰到她。]
印象里,上学时候拽得二五八万的裴二少,哪有过现在这么卑微的时候?
说不出的震惊。
严可薇轻叹一声,看向周宜宁睡梦中还不断滴落的眼泪,就知道她不可能放下裴京闻。
加上耳畔浮现郁淮说的那句话,严可薇决定相信他一次。
想到这,她回复:[好。]
熄灭手机屏后,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解开指纹。
门打开,男人裹了层清冷的身形倚着门框,不知道站了多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