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十一点。
落地窗外的城市落满繁华, 与室内昏暗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
沙发凌乱摆放着,白色绒毯歪歪斜斜,散满包包外套和鞋子。
被严可薇拽紧沙发里没一会儿, 周宜宁呈呆坐的姿态,胳膊肘支撑着扶手,目光保持看向窗外不动,没有任何活力。
空洞。
甚至说麻木也不为过。
发丝有些凌乱,衬衫的扣子散开, 脸蛋苍白得几乎没什么气色, 眼尾泛着哭过的红, 衬得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薄瘦。
见她这样, 严可薇看得实在心疼。
知道她现在难过得说不出话,但看她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宁宝, 你跟裴京闻到底怎么了,”严可薇坐在周宜身边, 双手搂住她的臂弯,“能告诉我吗?”
周宜宁没说话。
呼吸变得很轻很轻,似乎用尽了力气。
眼前反复都是那双翻涌着太多情绪的深邃黑眸。
只一眼,就让她心口发痛,好半晌喘不过气。
严可薇放轻了声线,轻轻拍打她的肩背, 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陪伴。
周宜宁骨子里透着倔, 一旦认定什么,就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从年少开始, 喜欢许多年的人。
能让她说“分开”,不知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眼前不禁浮现刚才裴京闻出现的那一幕。
身高原因, 他低垂视线紧紧看向周宜宁时,俊逸的面庞隐在光影里,看不清瞳孔里交织的情绪。
问出那句话时,他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眸一片凶戾,不由分说逼近周宜宁。
她还来得及分清状况,就被郁淮那狗东西拽着离开吧台。
“嘘,”看出她想喊出声,男人温
热的掌心捂住她的唇瓣,“他两的事,你别插手。”
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她跟郁淮第一次私下见面。
上次她分手喝醉,只知道阻止她继续喝的男人是郁澈的小叔,都没找到机会和他说一句完整的话。
没想到不过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再次遇到。
场面仍旧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低醇的烟草味扑面而来,蛊得她大脑发懵,一时忘记了反抗,呆在原地竟真得没出声。
还是场内忽然响起的吉他声,才让她从怔愣中回过神。
分手闹得太惨烈,她敢指着郁澈那狗骂他家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正面对他家里人时,对上郁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思绪瞬间被没来由的心虚缠绕,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他。
犹豫片刻,她决定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郁先生,”纠结几秒,她选了个距离最恰当的称呼,“你跟裴京闻认识?”
问完她就有些懊恼。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怎么脑子一抽,问出这么白痴的话。
“嗯,”郁淮弯了弯唇,单手整理衬衫袖口,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一个院子长大的。”
意思是跟裴京闻很熟了?
严可薇眼前一亮。
“那你知道你兄弟跟宁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蹙起眉,忍不住想到郁澈跟她分手的缘由,顿时怒了,“能让宁宝跟他提分开,该不会是裴京闻要回家联姻了吧?!”
毕竟宁宝喜欢他那么多年,如果不是真伤心,怎么可能会主动选择不要他?
果然,京圈这些公子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一个好东西!
郁淮:“……”
“不行,我得去看看,不能让宁宝被他欺负了。”
“没有的事,”眼见她起身,郁淮单手扣住她的胳膊,开口解释,“裴家一直尊重小辈的选择,尤其是婚姻。”
言外之意,裴京闻不可能会被逼着联姻。
严可薇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裴家还算通情达理。
随即又忍不住想起郁澈,气闷堵在胸腔,抬眸正准备,抬眸正要质问,结果离得太近,鼻尖差点和那双微抿的薄唇撞上。
气氛克制不住走向暧昧。
严可薇脸色微红,心跳似乎漏了半拍,赶忙向后和他隔开些距离,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屏幕。
好在没尴尬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备注是周宜宁,她赶忙摁了接听,“宁宝,怎么啦?”
对方的声线很轻,瞬间散在空气里,不知压抑了多久:“我们回。”
严可薇没再耽误,顾不上跟郁淮多说什么,赶忙小跑出去。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周宜宁会双手环住膝盖,蹲在路灯下泣不成声。
见到她的第一瞬,只说了句:“薇薇,我又一次把他弄丢了。”
一字一泪。
哭了太久,眼眶都有些红肿。
仍旧被雾霭覆盖。
从说完这句话到跟她回公寓,周宜宁再没张口说一个字。
跟周宜宁认识七年,从没见过她这么低迷、甚至颓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