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觉得这个能吃？” “嗯？”青年夹起一撮面条，准确来说是面条鸡蛋混合物，塞进嘴里，细细地嚼了两下，“可以吃啊，还挺不错的。” “……呃，一般来说，水煮蛋应该是圆的。”常慧试图含蓄一点，“煮成这样的话，应该，大概，算是做失败了。” 等下，她为什么要给一个成年人科普水煮蛋应该是什么样子？ “常小姐说得没错，水煮蛋确实是圆的。”陆秋名闻言，把盒子放在台面上，仔细地回应她，“但我不认为这是做失败了。” “不算失败吗？”常慧没明白。火开大了，水烧干了，导致蛋壳裂开，蛋清蛋黄流得到处都是，最后煮出一锅不明物质，这还不算失败？ 常慧尝试中译中：“你想说形状不影响食物的本质？” 他把常小姐的那颗也煮裂了，怪不得她不吃。陆秋名暗自琢磨，看来下次得给她煮圆的。 常慧走向水池，从沥水架上拿起两个玻璃杯。 说到底，探讨水煮蛋的形态不是她的目的。她其实更想说点别的。 常慧打开冰箱，取出冷冻室的冰格，掰下几颗冰块。 “还算挺有兴趣。”他答。 这是一盒随处都能买到的大麦茶。大麦烘烤出香，再制成茶水，是本地热销的平价饮料。纯大麦茶会有些苦，这款添加了部分玉米茶，提供甜味。严格来说，它并不是“茶”，而是加了玉米的大麦水。它没有茶叶的涩味，透着粮食的香气，口感清爽。常慧偶尔会买，喝的时候加上一点冰块，正适合现在的初夏时节。 “现在刚第一学期，来了没多久，什么都觉得新鲜。”她喝了一口茶，“但这边的人呢，是很注重社交圈子的。如果开头没融入进去，之后就只能独来独往了。” “你……能不能，尽量，减少做饭？”常慧仔细斟酌用词，尽力表示委婉，“算上买菜收拾的时间，自己做饭根本不划算，还不如和朋友出去吃。” 反正吃进去都要消化，吃什么都一样。就像这厨房，以前天天用，后来还不是空置吃灰。 青年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把问题抛了回来。 吃什么？到处淘来的方便食品，便利店的临期三明治，寿司店卖剩下的折扣套餐都算打牙祭。偶尔开罐打折啤酒消遣一下，还要省着点喝。她吃什么全看商家心情，什么便宜吃什么，不敢奢求口味，只求维持生命体征，不被饿死。 “我不一样。”常慧回避他的眼神，“我吃得少，便利店随便买点就行了。”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预算。常慧想起刚在浴室看到的男士洗发水，那牌子价格是她用的五倍。 “和别人一起吃饭，那就不止是吃饭。”陆秋名拿着杯子，他的指节白皙而修长，“首先要决定吃什么，口味不同的人要互相迁就。其次要想说什么话题，有时候绞尽脑汁避免冷场，就没有精力品尝美食。” 青年又喝下一口水，他的喉结微动，显出优越的脖颈线条。脖子下方身板挺直，体态似乎很好。 常慧抱着杯子，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手指向上蔓延。青年语气真诚，听得出是他真实的想法。 她看向他新买的水壶，他刚才拆开，包装盒还放在地上。他是个很有诚意的租客。也许上次的番茄炒蛋，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呢？ 常慧讶然：“你同学呢？” 陆秋名简单说了之前的事。在学校读了两个多月，和寄宿家庭的大叔发生矛盾，他不得不匆忙搬走。临到搬走的时候，大叔还“拿”走了他所有的现金，并且拒绝退还。 也不知道没发工资的打工，算不算违法。 “竟然是这样……”常慧难掩震惊，“那你不准备报警？” ……不过那倒也没什么，下个月生活费到账就没事了。她想。的。”陆秋名弯腰，打开纸箱，掏出一迭东西，“最近没时间管他了，我在准备七月的考试，这个比较要紧。” “今天下午我去商店街看过，算了笔账，自己做饭会划算很多。”他翻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所以这段时间，还请常小姐多多担待。” “那好吧。”常慧做出让步，“那你下次试试鸡蛋冷水下锅，火别开太大。” 常慧正欲离开，陆秋名又叫住了她。 他挥了挥手里的单子，那是一张优惠券。上面写着“店庆活动，全场两折”。 青年眼睛弯弯，笑容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