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第三十九 金玉5
由凫祥山跑马至东郊住宅,寻常骏马的正常脚程需用半个时辰。
凌淮背着箭囊,腰间挂弓,马不停蹄驰下山,奔入东郊才用两刻,紧跟他身后的凌岑,把手臂都抡圆了,硬是望尘莫及。
宫学今日下午有骑射,凌铛和凌静在珍奇馆出事后,凌家家仆紧赶着去宫学报信,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口信传到凌淮耳里。
狂奔难停的马蹄踏入青石板路,嘚嘚声嘈切,一声更比前一声焦急。马身还未到大门,凌淮已勒绳,预备翻身下马。但见马向前滑蹄,他却稳当立身地面,守门小厮还没来得及迎上脸,他一阵风似的冲进门。
“方才是五少爷进去了吧?”两守门小厮面面相觑。
凌铛脸颊上的刮痕擦去血渍,沿着边缘处抹了药,青紫一大片,状似阴阳脸。
她照镜观赏,说:“阿岑这药膏得改善一下,涂脸上不太雅观。”
“不留疤就行。”凌静仰躺在榻,闭目,自回到家她就紧皱着眉头不展。
钏婳婆子在一旁替凌静敷脸消肿,热敷一阵子,葵青捧着药膏上前抹。
凌铛叹气,本是心情大好出门,没曾想挂一脸伤回家,还把佩詹卿急得团团转。
佩詹卿信神佛,帮不上什么忙,就吩咐婆子去正堂观音像前点上一柱香,烟云直上,香火气绕着檐廊,飘进凌铛室内有些呛鼻。
凌铛打出一个喷嚏,上去轻扯凌静衣袖,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对不起,给家里惹麻烦了。”
“轮不到你说这话,”凌静伸手托了她下巴颏,仔细打量她伤势,“该那姓祝的。只是下次别这么莽撞了,行事前先知会我们一声,有事好商量,有难一起扛。”
门哐当一声响,惊了屋里人一激灵,脚步声急莽,见得凌淮身着宫学骑服,携弓背箭撞入内室。
凌静半撑身子,忙出声道:“别担心,阿铛没事。”
凌淮急喘着大气,信手扳过凌铛肩膀,捧住她脸,微微用力让她偏了头,他抬指尖,在她受伤的侧颊将落不落。
凌静见状,默默别开脸轻叹,眼下的凌淮正如同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人。
“皮外伤,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凌铛拿下他手,往后退一步,耳根子发烫。
凌静回脸将他上下一打量,说:“逃学?”
不待凌淮回答,门外传出凌岑的说话声,“不行了,累死我了,我歇会儿。”
声气儿不匀,气喘吁吁。
葵青忙抬帘去迎,凌岑撒拉着双腿坐门口,也背着箭囊,正胡乱擦汗。
凌岑听到脚步声,转头问:“姐姐们都没事吧?”
“没事。”葵青捂嘴一笑,“六少爷也逃学了。”
凌岑咧嘴一乐,撑地起身,说:“读书哪比得上姐姐的事要紧。”
他入内,打眼一望,顿时龇开牙,望着凌铛的一张阴阳脸乐不可支,“这下好了,四姐姐没脸见人了。让你出风头逞英雄,吃教训了吧。”
凌铛说:“她们以多欺少,打不过还搞偷袭。劳烦你把药膏改良一下呗,抹脸上跟鬼一样。”说完,作出一副鬼脸。
凌岑拎着茶壶灌水,一抹嘴,摆出过来人模样,端出长辈架子,说:“不挺好?省得你出去惹是生非。”
“什么叫惹是生非啊?”凌铛不服,“你没在现场,你是不知道,祝家刁主领着一帮恶仆,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人家姑娘衣服,就算证实那姑娘清白又如何?倘若那姑娘真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纵使清白也不清白了。实在太欺负人。”
一言不发的凌淮冷不丁出声,说:“你就没想过会引火上身?”
凌铛说:“我会武。”
凌岑泼她冷水,“就你那三脚猫?”
凌铛冲他亮拳头,“要不要试试?想挨揍明说。”
凌岑歪着身子嵌入躺椅,“都变脸猫了,能吓唬谁呢。哎呀呀,母老虎变纸老虎啰。”
“不发威真当我纸糊的,站住别跑!”
“说中了吧,急眼了吧。哎,你打不着。”
室内你追我赶一阵打闹。
凌琼和疾已前后脚进来,凌琼笑道:“都在屋里呢。”
凌铛立马停住脚,忙问:“大姐姐,那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凌淮生疑,“夫人?”
他扫了眼凌静。
凌琼也看向凌静,拿眼神询问此事当讲不当讲。
凌岑好奇,“什么夫人?”
凌静撑着额头,说:“浦玉司允氏大夫人,娘的生母,我们当唤一声外祖母。”
凌淮冷了眼。
“啥?”凌岑揉耳朵,以为听岔了。
“啊?”凌铛一时没理清关系,“是那个,家住金玉满堂里的浦玉郡司允氏?可是,不对啊,娘姓李啊,不姓司允。”
凌静说:“娘姓司允,单名一个璃,小字阿梨,司允氏嫡长房独女。曾有‘桃李双姝’的美称,故化姓李。”
凌岑惊讶:“娘她竟有这么大来头?!”
凌铛了然,怪不得那位夫人会那么激动地抱住她不撒手,原来是见到肖似亲娘李氏的自己,将她错认成了自己亲女儿。
等等,不对啊,倘若李氏出身司允世家,如此大来历,怎么嫁给了她亲爹那么不靠谱的男人?还不来往?
难道早已断绝了关系?司允家对亲爹拐走自家独女而生了嫌隙,单方面杜绝往来?所以,原文中主角团便不好利用这一层关系,甚至提都不提一句,更何谈攀附。
凌琼落座,问凌静:“你跟祝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一致投向凌静。
凌静循着香雾放空目光,平声说:“十几年前,祝夫人诊出有孕时,府中一美貌姬妾紧跟着怀了双胎,更是同一日临盆。祝夫人产下一女,姬妾产下一儿一女,祝夫人暗中派人抱走男婴作亲生,丢弃女婴,买通祝家上下,指控姬妾假孕争宠未生子。姬妾自此被祝老爷冷落,弃之一旁不闻不问。姬妾经此一事,抑郁难立志,不出三年,形销骨立,零落作尘。”
她倏然一笑,媚眼作丝,红唇轻启,本该多情姿却吐无情语,她说:“祝夫人产下一女取名祝罗英,抱养姬妾所生双胞其男婴取名祝顾宗,而那被丢弃的女婴由好心人捡拾,取姓凌,名静。我便是那弃婴。”
听她说完,凌铛心惊,她怎么知道的?还熟知来龙去脉。
凌岑喃喃:“三姐姐竟也不是娘亲生的……”
凌静闻言,一记冷目扫过去,说:“怎么,难道不是亲生的,你就不认我这姐姐了?”
“不敢不敢。”凌岑头作拨浪鼓直晃荡。
凌静坐起身,说:“正好趁今日大家都在,我就把话一次说完。祝罗英不愿嫁武宣王蔺夷隆,不只因他双腿难行,而是她钟情于三皇子,即是当今天子蔺夷衡的同胞弟弟锦江王蔺夷康。天家赐婚,纵然祝家有天大胆子也不敢直言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