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快跑几步扑她怀里,软声唤道:“四姐姐。”葵青搬来凳子,凌铛落座,顺道抱起凌安坐膝上,由着他抓她发辫玩,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驴头不对马嘴的闲话。
日头向西,照进窗,打在人身上,惬意非常,就连女囚都歇了嘴,安静地靠坐床头,呆望着凌铛和凌安背对着橘阳嬉嬉笑笑。
“四姐姐,痒,好痒。”凌安忽然开始挠头抓耳。
“怎么了?先别抓,让我看看。”凌铛忙拿开他不停抓挠的手,手背起了红疹子,她忙扒开衣襟,露出红了一片的脖子,最醒目的当属他锁骨间的一颗朱砂痣。
章冬婆子连忙冲上来,见到凌安浑身起了红疹子,吓得手足无措,哎哟连天,心肝宝贝唤个不停。
凌铛仔细看了一遍,冷静道:“不是天,应该是过敏,章冬婆婆,麻烦你去叫阿岑过来看看,顺便仔细回想一下,小七方才吃了哪些东西,其中怕是有引他起红疹的食物。”
章冬婆子着急忙慌跑去喊凌岑。
凌铛将凌安放凳子上,谁知身后响起重物摔地声。
葵青惊呼:“你怎么掉下床了?”
女囚不知怎么不小心滚下地,葵青伸手去扶,谁知被女囚一把推开,葵青猝不及防,脑袋磕到柜角,重摔在地,额头当场流了血。
“葵青!”凌铛惊呼。
她正欲伸手去扶葵青,却被女囚一把挥开,凌铛没料到女囚力气大得出奇,硬生生把她挥退至床尾,一屁股坐地。
“四姐姐!”凌安见状立马跳下凳,却被冲上来的女囚一把捞到怀里,不由分说撕开他衣领,漏出他锁骨上的朱砂痣。
“你干什么?!”凌铛腾地起身。
女囚双目凸出,死盯着那颗朱砂痣,她感官在此刻敏锐到了极致,一察觉到凌铛靠近,她猛地侧脸死盯着凌铛,同时唰地一下拥扣凌安入怀,她箍得死死的。
她盯着凌铛的眼睛发出阵阵诡异的凶光。
“你撒手啊!”一个疯子的力气大得简直不讲理,任由凌铛用力扒她胳膊,不仅纹丝不动,反而愈来愈往她怀里收紧。
“四姐姐!”凌安胡乱挥舞着胳膊,浑踢着双腿挣扎,惊恐万状。
葵青嘤咛着捂头撑坐起身,云里雾里,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葵青!快去喊人!”凌铛朝葵青喊道。
葵青翻身爬起往外冲,边跑边喊。
闻言的凌静和凌淮一前一后冲出书房,径直往夹房跑。
他们撩开帘子,见到凌岑和凌铛一左一右钳住女囚手臂,押着她往地面摁。
凌安一见到凌静,仿佛见到了主心骨,顿时哇哇大哭扑她怀里,哭得肩膀直抽。
“出了什么事?”凌淮紧赶着上去抽出床单,利落拧成一股绳,三五下缚了女囚。
凌铛正欲张口解释。
“我的儿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声响彻云霄。
女囚死盯着凌安,大张着嘴,清晰见得她口腔内挂黏着唾丝,她迸发出那一句凄厉呼喊,拉长的声调余音绕梁,又渐渐归于无声。可她嘴依旧张得很大,苍白的面容,涕泗滂沱,嘴唇一张一合间,却是再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人悲痛到极致,发不出任何声音。
比如此时此刻的佩詹卿。
杨甘站屋外问:“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屋内众人瞬时回神。
凌岑当即一手刀劈晕佩詹卿,“照她这么哭下去,会气绝的。”
凌静转身递了个眼神,钏婳婆子会意,颔首转身去了门口,对杨甘客气道:“实在对不住,家中有急事恕难相陪,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改日必登门赔罪。”
杨甘被请出家门,他两只脚后跟刚跨出去,门“嘭”声关了个焦灼。
“欸?”他忙不迭转回身,抬手欲敲门,又如霜打的茄子搁下手,他低声呶呶不休,“说好送我的茶呢?有事就杨巡检喝茶,没事就恕难相陪,用完就丢。这小女子的脸,啧,简直比翻书还快,那嘴,嘴……嘿,嘿嘿……”
家门外痴笑连连,家里寂如洪荒。
安顿好昏睡过去的佩詹卿,凌家众人挤在外间,或站或坐,皆盯视着凌岑给凌安诊治。
仔细看了遍,凌岑顺势给凌安整理衣襟,说:“是风疹,没事,往后注意点,别再给他吃太多山药。”
凌静吩咐道:“钏婳婆子,带小少爷回屋。”
“且慢。”凌淮出声制止,“虚两岁了,也该知事了。”
钏婳婆子看向凌静,凌静无奈一声叹,起身将凌安抱膝上,细抚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拂去泪珠,将散落的鬓发别往他耳后,她悄红了眼眶。
外间又是一阵沉默。
今日虽事发突然,但观其肺腑难言,可知并非心血来潮,其间必有隐情,且很有可能……
凌铛起身下凳,开口破了沉寂,说:“三姐姐,可知晓她姓甚名谁?”
凌静抬眼,“佩詹卿。为何这么问?阿铛知晓些什么?”
“等我一下。”凌铛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她又返回,手里捏着一片红肚兜。
凌静接手,入目不禁颤了手,兜面绣五毒,针脚落款娟字:
「母佩詹卿唯愿吾儿佳吉」
凌铛颤着眼睫,说:“当年娘带回小七,不满一月,身上只穿了这么一件肚兜,娘让我收捡好,说那是小七回家开门的钥匙。”
凌岑和凌淮围拢,一左一右立于凌静身侧瞧着肚兜,凌静“哐”声拍案,冷冷道:“张高轩必须死。”
凌淮抬眸,眼底一派深寒,他幽幽道:“死,未免太便宜他。但他必须伏罪。”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