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物可以称之为人，但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形状了。双腿双手已经被齐齐斩断，催生的新生血肉以交错疤痕的形式，粉红鲜亮地留在大腿截面上。他的躯干上已经不太能看出肌肉的轮廓，松垮浮肿的肉堆积在胸膛和腰腹两侧。这个人有一张骨相鲜明的脸，正常状态下也许称得上一表人才，但现在双眼无神，两颊凹陷，看不出任何自我意识存在的迹象。面对缪意菱的举动，他没有什么反应，已经是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的位置，嘴唇不停蠕动，但并不发出任何声音。缪意菱扒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瞳孔反应，同时问道：ldquo他怎么了？rdquo晓雅实事求是地说：ldquo胡安向我要了很多麻醉剂。rdquo缪意菱挑眉看她：ldquo齐勉从我的诊所里拿走的？rdquo麻醉药品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受到管制的药品，但在黑市中却又流通得非常多。缪意菱之所以怀疑晓雅给胡安的麻醉剂来自于飞蓝诊所，是因为她昨天认出了弥漫在路易莎房间中的那种熟悉气味。晓雅迅速地说：ldquo他不知道，是我复制了他的生物信息，在半夜去诊所拿的。rdquo缪意菱似笑非笑地说：ldquo反正我的诊所就是给你们当仓库的呗。rdquo晓雅还想再说些什么，客厅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祁碉的惊呼声。缪意菱和晓雅对视一眼，迅速冲了出去。ldquo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那东西根本控制不住胡安。rdquo缪意菱危险地眯起眼睛，说道。仿生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不知所措的迹象：ldquo这是祁组长帮我做的干扰器，各方面都检查过了，理论上可以发挥百分百的功效，控制胡安不成问题mdashmdashrdquo祂的话因为看到客厅中的骇然场景，而猛地止住了。胡安正用右手掐住了祁碉的脖子，被白俞改造过的左手肢体化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冲着祁碉的脖子狠狠扎下去。缪意菱大声呵止：ldquo你疯了，她是人类！rdquo胡安说：ldquo我知道，但义肢对人类有害，我是在帮她。rdquo义肢？祂的刀明明抵住的是祁碉的脖子。但缪意菱来不及理解胡安话中的含义。因为胡安在缪意菱扑上来的前一秒，手起刀落。祁碉的头从她的身体上掉落下来，顺着力道，正好滚落在缪意菱的身边。缪意菱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双眼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她不敢相信在短暂的时间中，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地心人魂不守舍地扑到祁碉的头近前，双眼通红地，把女孩的头抱起来。她的眼睛和一双圆溜溜、透着恐惧的熟悉眼睛对视了。大颗的眼泪，顺着祁碉的脸颊滚落，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ldquo为什么，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到底是什么？！rdquo 她哭着问道。祁碉还活着。作为一颗头颅的祁碉，还活着。第58章 怪物从理智上, 缪意菱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但从感性上，后知后觉地，地心人的心中爆发出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木着一张脸, 动作略显迟钝机械地，将祁碉眼眶中流出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抹去：ldquo别害怕, 别害怕，你还活着。rdquo祁碉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冲击, 对于自我的怀疑让她濒临崩溃, 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地重复道：ldquo为什么, 怎么会helliphellip为什么？rdquo缪意菱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ldquo你还好吗？看着我，祁碉，看着我。没事的。rdquo她语气坚定地说道。祁碉茫然地看进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 语气颤抖地说道：ldquo缪意菱, 你帮我看看, 我的脖子下面是什么？rdquo缪意菱顿了顿, 小心翼翼地将祁碉的头转过来。她看见了一根电线。足有食指粗细的蓝色电线，缠绕着脊柱的骨头, 从模糊的血肉中垂落。断口处是被刀具割断的整齐边缘线。直到现在，缪意菱才恍惚地意识到：祁碉好像并不是人类。她有着再正常不过的血肉之躯，头颅却是用一根电线镶嵌在身体上的、可以脱离身体自由思考和活动的零部件。比起人类来, 祁碉的构造似乎更像是helliphellip仿生人。缪意菱缓慢地转头, 向后方看去。祁碉头部以外的身子还被胡安捏在手上，只不过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软绵绵地瘫着, 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头的仿真玩具。如果忽略被揪出体内并在脖子的伤口处冒了头的蓝色电线, 这更像是一具完完全全的尸体。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胡安，却愣在当场。祂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具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和所有生机的身体：ldquo这位人类阁下为什么没有生理活动了？是我造成的？rdquoldquo可我只是帮她移除了一个义肢而已，怎么会影响到她的生命？！rdquo仿生人痛苦地发出一声嘶吼。房间中的另一个仿生人适时出声道：ldquo祁组长的头是可以接上的，就像我们的头一样，你冷静点。rdquo这下，房间中的仿生人和地心人同时转头看向她。祁碉的头也被缪意菱的手一起带动，转向晓雅的位置。祁碉激动地说：ldquo对啊，我的头可以安回去。rdquoldquo等等，rdquo缪意菱果断地打断了祁碉的话，ldquo晓雅，你解释一下，祁碉的头不属于人类组织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rdquo晓雅平静地点头：ldquo当然。rdquo缪意菱重复道：ldquo当然？rdquo晓雅说：ldquo所有见过祁组长的仿生人都知道。rdquoldquo我们的眼睛配有射线扫描的功能，能够在第一眼就识别出人类的血肉，所以所有仿生人，都能分辨出人类的那部分肢体是人工制造的义肢，哪怕在人类的眼中做的再逼真。rdquoldquo但你没有按照对待仿生人的标准对待祁碉，rdquo缪意菱指出，ldquo你，萨姆，胡安，还有爱丽，所有的仿生人都是按照对待人类的态度，来对待祁碉。rdquo晓雅说：ldquo在我们的判断标准里，祁组长并不是仿生人。义肢的存在让人类的血肉变得往往残缺，并不完整。所以只要人体大部分的组成都是具有地表人基因的血肉，我们就会将其判定为人类。rdquo缪意菱说：ldquo祁碉就是这种情况。rdquo晓雅点头。顿了顿，缪意菱轻声问道：ldquo祁碉她helliphellip在失忆之前，知道这件事吗？rdquo晓雅看向祁碉，女孩的头颅正眼露恐惧地看向她，忐忑地等待着一个答案。晓雅说：ldquo我最后一次见到祁组长，她正在向我确认这件事。rdquoldquo我们发现干扰器会影响到仿生人，就是因为我在实验中骤然晕倒，失去意识。团队中的其他人准备对我采用急救的医疗仪器，却发现我根本没有人类的生命体征。rdquoldquo醒来后，我才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祁组长在我晕倒后不久，也突然失去了意识。rdquoldquo但她是在急救仪器的作用下苏醒的，所以我们的同伴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rdquoldquo但祁组长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rdquoldquo之后的某天，她来找我，她说她想知道在仿生人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rdquoldquo我把事实告诉了她，说她在我们的眼中是没有头和左臂的，当时祁组长先是震惊，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我想那时候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rdquoldquo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rdquo祁碉低声问道。ldquo人类？仿生人？还是半人半机械、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怪物？rdquo她自嘲地说道，被缪意菱低声打断。ldquo宝贝。rdquo缪意菱喊了她一声，示意祁碉不要再语言上伤害自己，尽管地心人自己也是心乱如麻。ldquo所以，她的精神失常是因为干扰器？rdquo缪意菱问。晓雅说：ldquo我更倾向于丘瑞斯的失控，导致了祁组长的记忆混乱。毕竟丘瑞斯对我们每一个仿生人都有影响，祁组长这样的情况很像被影响之后的状态。rdquo祁碉无措地说：ldquo不，我不是。rdquoldquo我怎么可能是仿生人呢？rdquo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彷徨，声带在缪意菱的手上发着抖。ldquo我不像仿生人，我说话的样子，我的长相，我的性格helliphellip我应该是个人类的，我怎么会是仿生人呢？rdquo缪意菱骤然沉默下来。她想到了很多，如果带入祁碉是仿生人的事实，就顺理成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