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整个托管班的人凑在客厅四十分钟，什么都不干，听入迷了。 除了章丽哲，女生们之前只知道郑清昱和周尽霖叁年后重逢了，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又命中注定的弯弯绕绕。 整车的人都在休息，郑清昱觉得只有自己是醒着的，大巴在黄黄的天空下高速行驶，给人仿佛要穿越到未来的错觉。 高中数学组，台城高中，周尽霖。 纸的反面是一串练笔写出来的数字，应该是他的手机号，数字上面有一个潦草的“是”字。听同学描述当时的场景，他不到叁秒钟就写完这些了。 他那个“是”，算不算回应了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为什么当时他什么都不说呢？留一串号码又是什么意思？ 集训回来，郑清昱的手机就被收走了，蔡蝶是因为她要随队外出才把自己手机给她的。郑清昱从来没闹过买手机，这一点，让蔡蝶感觉欣慰又愧疚，郑清昱还反过来安慰妈妈说自己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返程路上，郑清昱尝试输过那串数字，但怕输错，也不知道信息真的发过去后会怎么样。万一发错人了呢？万一没有回应呢？ 可回到江城后，某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悄悄摸出去在一旁等章丽哲和男朋友打完电话，红着脸问她能不能借手机给自己。 郑清昱怔在原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回来就没上过网了。” 郑清昱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可能是他没发现我的纸条吧。” 郑清昱无话可说，懵懵懂懂的那颗心还没成型就突然被击碎了，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章丽哲，一脸清冷的倔意，可就是不说话，因为她明白章丽哲在这件事上是有资格点评和推翻一切的“大姐姐”。 她不忍心，叹了口气，“清昱，别怪姐说话直，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其实男人可坏了。他给你的这串号码，有可能是他的，就有可能不是。你也说了，当时他都没有理你，说不定这只是他和他朋友打的一个赌，如果你真的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去，说不定他正在和他的一群兄弟偷偷笑你呢。” 可她qq的列表里，又确实静悄悄的。 慢慢地，女生宿舍其他人也发现了郑清昱的“异样”，逼问她是不是在集训期间有了“艳遇”，郑清昱就告诉她们了。 的确，郑清昱每一遍从头回顾她和周尽霖的重逢，都会周而复始掉进拿到他卡片那刹那幸福甜蜜的漩涡里。 章丽哲不以为然，但也不愿多说什么，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回房间了，似乎懒得和她们这群小女生理论。 阿姨气得一把把手机没收，有点怒其不争，原本她觉得自己儿子对郑清昱是有点意思的，郑清昱那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阿姨觉得如果比起像章丽哲那样的富家小姐、太妹，还不如让自己儿子和品学兼优的郑清昱多相处。可现在看来，姚远骋对郑清昱根本没那方面的想法。 大家都知道郑清昱在集训营被台高学长递纸条的事，以为他们两个是在集训营擦出火花的，毕竟当天在场的人看到的是这样。 大家都在各种猜男方有多帅，能让大家先前误以为不喜欢异性的郑清昱坠入爱河。女同学没法描述，是后来全国数学竞赛结果公布后，对着网上的资料辨认，一眼指认出其中一名全国金奖获得者就是那天跑到队伍找郑清昱的学长。 众人对长得帅学习好的学长有天然滤镜，觉得郑清昱之前在十一中不动凡心太正常了。台高是全国排名前五名的名校，里面家境好成绩优样貌帅的男生比比皆是，相比之下，十一中的男生还是一群被非主流文化毒害的幼稚鬼。 男生宿舍就奇怪了，郑清昱不是把人家唯一的联系方式都弄丢了吗？ 从此以后，郑清昱最开心的事就收到周尽霖的信，有 贺韵提醒郑清昱不要被骗了，毕竟两人再没见过面，说不定他也给别的女生写信，在台城那边有女朋友也不一定。 她十分享受现在和周尽霖的交流，她喜欢叫他学长，和他聊在信里讨论深奥的数学题，可以称之为暧昧的，似乎不过是每一封信的末尾，延迟又没断过的那句“晚安”，郑清昱捧着信，心境沉静，仿佛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完成一天繁重的课业任务后坐在一盏台灯前提笔写信的模样。 似乎这一切都是当初在培训基地小心又仓皇，清醒又疯狂，最终制造理智与现实大碰撞的后续效应，余味冗长而细腻。 “暧昧这个过程一定是对方默许，才会继续下去，那种大家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清醒沉沦的感觉一定比谈恋爱爽。清昱，姐支持你。不过，最后一定要他先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 郑清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但失恋这件事，她没经历过，也知道对更投入的那一方伤害是毁灭性的。 章丽哲骂她傻，“你看着比谁都理性，数学学这么好，怎么碰上男人就傻了？” “好，最后一句话说得好。榨干他，再把他扔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有时候凌晨两叁点，他打游戏打得头晕眼花起来上厕所，还会看到客厅亮着灯，郑清昱插着耳机计算难题，旁边摆放着来自台城的信。 章丽哲反应激烈，“你让她锁，我今晚就露宿街头了，谁把我捡回家我就做谁女朋友！” 他新学的，抽得还不是太熟。 郑清昱不说话，他默默侧身给她让路，忽然听到她问：“你抽烟了？” 大概是烟味实在太浓了，她被熏到了。 丽哲手机登了下qq，刷到周尽霖发在空间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很漂亮的学姐。 可十六岁的厉成锋很清醒，那个可以得到郑清昱喜欢的人，就算不是周尽霖，也不会是他厉成锋。 虽然他揍的，是私底下意淫郑清昱，得不到就要混掉她的初叁学长。 郑清昱什么都没说，和他一起沉默走回托管班。之后没多久，贺韵就在托管班大肆宣扬厉成锋现在自成一派了，很多人认他做大哥，因为他揍了初叁年级的混世魔王。 她不怕他，也没有厌弃他，厉成锋该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