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之后再去地里，身上难免会蹭上不少的露珠，让人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王英娘还没去过，林春燕就想带着她也去享受一次。 “我们泡热池子，等头发干了再出来，咱们也不走路去，让咱们家的骡子拉着怎么样？” 张大娘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坐上了板车，二郎陪着他们一道。 这次他们去带了不少的东西，也不用再为花上那买猪胰子的钱而心疼。 王英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都是她们自作自受，和我没关系了。” 林桃红有些担心地问王英娘, 很怕那何大娘真的冲出来找他们。 她早就想开了, 那些桎梏着她的枷锁也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掏了几个铜板进去, 大部分人都喜欢洗冷水澡，在池子里面泡着也舒服, 张大娘自个儿找了一个没人去的池子，不让她们过来，“说好了你们要泡温水的。” 这水虽然不要钱, 可是柴火也是废得很，算起来倒也不是特别贵。 张大娘自个儿泡着没意思，就让林桃红过来帮她搓背, 说了给她几个大钱, 林桃红也不过去。 张大娘只好跑到他们池子里，东张西望地看了看, 生怕被那娘子给看到了，再额外多收她几个铜板。 那娘子进来送水的时候，看到张大娘来到这边，眼睛闪了闪，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大娘省了那几个铜板，心里就高兴得不行，让这娘子给他们上些点心来。 “娘子要吃什么？我们这边有不少的饮子瓜果。” 这黄米团子是在井里冰镇过的，吃到嘴里冰冰凉凉又带着些甜滋滋，软软糯糯的。 林春燕尝了一口，并没有觉得和荔枝有多像，不过倒是挺好吃的。 骡子是直接拴在香水行的后院，有专门的人给喂养，不过他们家这头骡子一直在家里养着，没怎么出过门，就有几分胆小。 动物是很有灵性的，尤其是养的时间长了，哪怕他们不会说话，可光看这一个眼神，也知道这骡子是在想什么。 很多在香水行洗了澡的人并不急着离开，他们这家洗澡的地方院子里就摆了几张桌椅，听说前面有家贵上一些的香水行，院子里不仅放着供人休息的桌椅，还有唱曲说戏的乐人。 等头发完全干了，张大娘才让他们出去，走了几步就看见抱着琵琶走出来的绮文姐。 “大姐，你瞧那是谁。” 瓦舍勾栏里这些娘子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的，听说一个月只唱了曲就能赚上七八贯钱，比其他地方不知道好赚上多少。 这次看到绮文姐，就见她身边跟了那许久没出现的丫鬟，两个人见了林春燕，都只轻轻地颔了首。 这样的话让林春燕听了直皱眉，林桃红已经拿了石子扔到了里面，那些说闲言碎语的男人背着动静一惊，倒不再说绮文姐，说起这不长眼扔石头的人了。 张大娘一想到林老爹就是在外面养了外室，她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虽然早就不想林老爹，可一提起这个还恨得牙痒痒。 不过行商们也不傻，给他们的钱也不会特别多，生怕卷了钱跑了。 不过也有老实安分，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要是不被家里的正头娘子发现还好，要是发现了，这些个外室通常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前方有人拉扯的声音，林春燕他们赶紧伸长脖子往前看去，二郎让骡子也放慢了些脚步，生怕冲撞了。 朱娘子显然是被气得不轻，袖子都撸到了胳膊肘处，掐着腰在那里喘着粗气，而一旁的绮文姐却垂着头，像平日里那样不声不响。 绮文姐没开口，她那身边的丫鬟却忍不住辩驳，“娘子慎言，说了这话让别人听去可如何是好。” 林春燕怕他们再吵下去，会引来更多的人围观，只能远远地就喊了他们。 绮文姐就趁着这个工夫，朝林春燕他们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走了。 朱娘子瞧见人已经追不回来，只得叹了一口气，坐在他们的板车上，“正好捎我一路，这一天走得倒是累得不行。” 她看了看林春燕和王英娘，“差不多就是你们两个这样的年纪，我们俩是一个村的，比别人家玩得都要好上几分。” “那时候我们村子里出了个点茶的娘子，教我们这些小娘子点茶赚个手艺钱，我们俩就一块儿去学。” 那时候绮文姐心里完全憧憬着对将来赚钱的念头，还撺掇着朱娘子也跟着一块去，“那妈妈可是说了，一个月就能挣好几贯钱，咱们学着点茶也不知道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绮文姐指了自个身上的衣料，“光这件衣裳就要七八百个大钱，一个月挣上一两贯钱哪里够花。” 朱娘子总觉得绮文姐会过得很好，她长得那样好看，又跟着那妈妈学了唱曲跳舞，手里怎么也会攒下些钱来。 不过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一晃将近快二十年过去，她成了清风楼的掌柜，绮文姐因为年老色衰，被妈妈转手卖给了行商做外室。 林桃红也好奇，“那这么些个钱都去了哪里？” 朱娘子想着如今两个人的境遇，也不由唏嘘起来，“剩下大部分都被她爹娘要走了，补贴给了她家那几个兄弟。” 时过境迁，她任劳任怨地在勾栏院里当了那么些年的头牌，家里的房子田地买了不少，几个兄弟也都娶妻生子，虽然不能和王员外他们那样的大地主比肩，可也是周围出了名的乡绅人家。 “瞧这也是个糊涂人。”张大娘摇头叹气。 王英娘也被绮文姐的事触动到，开口说，“难不成是想多赚些体己银子？” 因着是一个村子的，朱娘子对她的情况摸得透透的，原来是不想管的，可到底念着年少的情分，骂过那绮文姐几句。 她的全部精神寄托都在爹娘身上，哪怕知道是不对的，可为了让他们重新看重自己也好，对她露个笑脸也好，这绮文姐都会拼了命地多挣钱。 回去之后，他们娘几个还在说那绮文姐，林桃红和张大娘都不能理解，“既然她娘家那样不好，她自个儿也明白，怎么就非要一直讨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