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双眸,着实美艳,也着实吓人。 片刻,步瞻唤来谈钊。 谈钊转过头,望了望史官。后者颤颤巍巍,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魏律法》。 闻言,众人微怔,不明白皇帝这是何意。 这一回,他的声音更响亮了些,也更为严肃,让人根本无法违抗,只得去取了那本书。 圣上,此乃大魏律令,还望圣上过目。其中关于皇后之罪的量刑在第四卷第二十八页第三百五十一条,还望圣上过目。 烧了。 闻言, 众人大惊失色。 烧。 他垂眸睨着那史官, 略带审视的目光如同冷漠无情的造物者,他要将世间原有的规范尽数撕碎, 让这全天下的臣民, 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掌控。 男人一袭龙袍,立于大殿之上, 冷风吹鼓他的袖袍,他的衣袂随风孑然摇晃。 又一次的, 他的眼前迷迷糊糊地出现一道人影。女子衣衫半披着,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她诱人的身段被轻纱裹着,转过头对他含羞笑了声。这样一张盈盈笑靥, 步瞻只觉得自己的喉舌烫得厉害。他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想要伸出手, 将她的身形轻轻搂住。 下一刻, 她投入另一人的怀抱。 步瞻的脑海中却闪过许多道人影, 季扶声, 薛才瑾, 甚至是那名叫仰青的内侍。他忽然感到一阵慌乱,即便知晓这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仍然感觉一颗心绞痛的厉害。那笑声落入他的耳中,如同某种凌迟。他咬了咬牙,努力将这幻觉从眼前驱散。 他们一道道细数着她的罪行从大婚之夜往合卺酒中下药,到先前的放火假死脱身,再到如今的与一内侍苟且私通九龙宝座之上,步瞻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眼前稍稍恢复了清明。 大魏明懿八年,大雪纷飞。 当这些消息传入藏春宫时,姜泠正坐在那张雕木梨花软椅上。周围宫人皆是满脸慌乱,各个心惊胆战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那始作俑者安适地倚在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热烫的手炉儿,垂眸凝视着一幅铺展在桌案上的山水画。 说满朝文武又闹起来了,联名上书,逼着皇帝将她处死。皇上虽一直压着风声,但这消息还是传入了后宫,甚至闹得满城风雨。 一时之间,民怨滔天。 听着绿芜的哭声,还有青菊的焦急声,姜泠内心深处竟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太想摆脱这凤命的桎梏。 是报复么? 她只想离开那个男人,那个一次又一次,将锋利的匕首插在她心口处的男人。 午夜梦回,那些伤痛还是会被撕扯开,流出新鲜的血液。 见皇帝迟迟不作为,有不长脑子的大臣提议,将此事捅到太子殿下面前。一听说有人要废了自己母后,太子煜勃然大怒。众臣从未想过,有其父必有其子。于皇后娘娘一事上,皇帝没有原则,这太子更是没有任何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