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绛红裘衣，灵越系紧绳结，抬脚轻踹了踹启珩。 “不去！” 灵越淡淡颔首，翩翩然往门外走去，徒留一介呆愣的伤心人。 启珩傻眼，这小娘子恁地绝情了。 祝大家新的一年财运亨通，事业有成，万事顺遂！ 灵越：果然野狗泅水要比鸳鸯戏水好看！ 渤海国夜里不实行宵禁, 因此夜幕下的郢州城灯火通明，繁华喧阗，车马如流。 百姓们携家带口喜气洋洋地走上街巷, 街头倡优耍着百戏, 稚儿嬉笑玩耍, 少年男女并肩说笑，满头华发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慢慢前行, 街旁支起的摊子前烹煮着香喷喷的食物。 渤海国的歌谣简单直白，不似中原的民谣曲调文绉绉, 灵越从未听到过这般歌谣，驻足街中抬眼观赏。 一路上，灵越走走停停, 发觉了不少趣事。 总之, 给人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娘子是不是觉得我的花灯很漂亮？” “那说明你很有眼光的！这可是城北俞家灯坊的花灯，他家的制灯技艺传承了七十来个年头，每一盏灯笼又漂亮又耐用，而且还可以和老板讲价！” “哇，娘子的裘衣真好看，不知是郢州城内谁家的手艺，光看针黹、面料便知轻软而不厚重，御寒的效果肯定是极好，比兽皮做的衣不知强上多少倍，绛色还衬肤白，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看来渤海百姓生性豪爽豁达，不拘小节的这一项传闻，她今儿倒是亲自验证了。 长街上人潮如织，一条‘尾巴’夹带在人堆中，启珩遮遮掩掩的鬼祟尾随，生怕跟丢前方的绛色倩影，一直拿眼乜斜，仿若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无数人融入欢乐的氛围，启珩站在不远处，望向人群之外灵越孑然落寞的背影，神色微滞，蓦然沉默下来。 大朵绚烂焰火冲上云霄，绽开万丈华光，冲淡了夜色的孤冷，篝火的火光映亮了每个人的笑脸，突然有人指着天空兴高采烈地大声呼喊着什么。 “下雪了，下雪了！”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人们并未因大雪的到来就此归家，反倒因下雪愈加欢乐，围在篝火旁舞动得更加起劲儿。 不过片刻的工夫，大地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绛色倩影独立雪中格外耀眼。 掌中兀然被强塞进一枚炙玉，火热的温度传递至内心深处，灵越身畔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执伞静立，肩膀轻轻一沉，一只修长手掌拂去了她肩上的积雪。 说不来，倒是又来了…… 启珩想了想，答道：“剪纸、逛大集、放爆竹、吃团圆饭、去瞧各类歌舞百戏，同大应过除夕的习俗相差无几。” 灵越的兴致索然，抬脚往客栈走，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纤巧足印。 他亦步亦趋的喋喋不休，倒是让灵越起了兴致，“哦？那你倒是说几个吃食来听听。” 渤海国坐拥山川河海，物产丰富，启珩如数家珍报着国中的特产。 启珩面上透出自得之色，基于君子风度，他未流露出太大的笑容。 “放心，日后我会带你去吃每一样你没吃过的吃食，来年开春的时候再带你去忽汗海赏冰瀑消融的壮观之景。” “好。” 整洁安静的厢房内，地龙散发的热气温暖了整间房，几案上摆满香软甜糯的糕点，启珩挑了一盘晶莹剔透的糕挪到灵越手边。 见她如此，启珩体贴地斟了茶递去，下首肃立禀报 往昔总见小娘子们上赶子贴来，二王子一向是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久而久之难免感到厌烦，故而有些事做起来也变得有些许敷衍，今日对待这位娘子的态度倒是—— “自从您离开上京后，咱们的人通通都遵令低调行事，大王子府上的幕僚动作频频四处笼络人心，将不少本在观望中的臣工给拉拢了过去。” “雎夫人在宫中也愈发行事乖张，背地里收受臣工贿赂，给王上吹枕头风授任无才者官职，又安排美姬入宫侍奉王上，更在前不久嫔御觐见王后的时候，当众对王后言语不恭，以致王后怒极病倒。” 男人将上京城里发生的事细细禀来，眉头深蹙，面带愁容。 “果然啊……” 他垂着眸子，心中酝酿的计划已然见了雏形，神情不无嘲讽，“鹿死谁手尚且言之过早，既然大王兄近来过得很风光，那么夜宴上就让他更风光一些罢。” 他可真是期待呢。 鸿门宴 她仿佛嗅到了令人通体舒畅的血腥味经久不散，不禁忆起冲天的火海之外那张笑得恣意的容颜。 真是时光匆匆，都过了这么久, 也不知表姨母是否还记得她这位表甥女。 傍晚时分, 华灯初上, 渤海国王宫的麟凤台俨然热闹非凡。 夜宴的主角未至, 诸人显得轻松悠闲，彼此交好的臣工围簇在一块儿谈笑风生, 亲眷们各自融入属于自己的圈子谈论着家长里短, 不动声色地攀比着夫婿家族和贵重服饰。 片刻后, 宫人洪亮的唱喏声响起。 “雎夫人至！” 在场诸人肃容，纷纷俯首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