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 见此,伫立旁侧的两个大男人不由对视一笑,知晓两姊妹的心结已解,感慨之余揽过各自的人安抚。 他其实也是刚知晓菲淼有孕月余的消息。前不久她人在府衙晕厥时,因身体虚弱的缘故导致脉象紊乱,且月份还尚浅,那诊病的老医师偏又是个老眼昏花的,未能在那时诊出喜脉。 当他懵懵然接过医师写的药单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调理身体和安胎的药,内心百感交集。 “你怎生确定就是两个男娃娃呢?”莫维唐好笑地反问。 这厢,莫维唐小心搀着孕妇,陡见她蹙眉,干呕了几下,手捂胸口一副很不适的模样,锁了墨眉,咕哝道:“这孩子真真儿能折腾人,回头出生了可要好好教训他。”手下忙不迭地给菲淼轻抚着脊背,冷不防耳朵一疼。 “没、没什么……” 最初莫府查抄莫慷流徙,莫维唐独自遣散一众奴仆,自去府衙领了四十大板子刑罚后,回家路途中拖着一副血淋淋的躯体栽倒于街市之上,幸被好心的衙役送回他所租赁的小房子里,并且给上了伤药。 当闻听烧得意识不清的莫维唐可能会死,慕菲淼心尖一颤,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找来医师去为他诊治,亲自守了整夜。 孰料,当日下午有奴仆禀报,道是莫维唐执意入府求见。 两天两夜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静静等待,眼神沉寂,面容憔悴,形销骨立,这是第三日慕菲淼亲眼目睹到他的状态。 “我阿耶所做一切造孽太深,对慕氏有太多太多的亏欠,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这一世甘愿为奴为仆以偿罪孽。” 说不清心底是何种滋味,慕菲淼冷淡答允让他入府为奴为仆,并交代其他奴仆凡是有任何的脏活儿累活儿,统统让他去做,不准有人因一时心善而帮忙。 本用来持笔挥毫沾染墨香的手,挥起了斧头,拎起了木桶,抬起了大缸。 即便白日里再是忙碌,他也要抽空偷偷在留槿阁外注视着敞开的轩窗内,跪于佛龛前的人。 直至某日午间骤然昏迷,醒来后瞧见驻守榻沿的医师同莫维唐,方恍然知晓肚子里竟不知不觉揣了个小生命。 芳漪清楚瞧见二人目中柔情满满,看来是已经摒弃前嫌和好如初,之间的罅隙彻底消失了。 “芳漪,这个给你。”莫维唐自怀间掏出一张叠成方形的纸,泛黄的边缘彰显出它年头悠久,“谢谢你的好意,可它并不属于我。” “这莫府宅邸的房契希望姊兄你能收下,我认为莫府的前途不该就此止步也不该成为昨日黄花。倘使莫府能够交由一个胸襟坦荡者来管理,从小做起重新经营一点一滴累积诚信,摒除过往的种种,再给莫府一个机会给姊兄一个重振的机会,让原先所有的遗憾不愉在以后的日子里来一点点填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月桓拍了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凡事都不能过早下定论,对自己对人事总该要有几分自信。趁着尚且年少鼓起勇气闯上一闯,拼个前途才是,等日后孩子降世,你还需以身作则为他树立个好榜样。” 莫维唐坚定了要给妻儿美好生活的心意,朝月桓和芳漪作了一揖,“多谢月兄,你一番肺腑之言让我醍醐灌顶,我定不辜负各位的期望。” “不必如斯客气,大可直接讲来。” “不过一株辛夷树罢了,你若喜欢移去便是。” 月桓挑了挑眉,扬臂拽来芳漪揽进怀,低首贴近她,话中带着点危险质问的意味:“那株辛夷树是男是女,竟劳你这般牵萦挂心。” 他对待觊觎芳漪的烂桃花们,一贯采取的是雷厉风行的剿灭手段,任烂桃花如何兴风作浪,一手捻成渣子。 认真记下她叮嘱的事后,慕菲淼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人,惑道:“那位白辛医师呢?”代给了我。” 病体愈 趋步至三张榻前,面对三个形容枯槁的至亲之人。芳漪心痛如刀绞,当初实则是有个女人唆使阿姊,造成阿耶阿娘大母一系列的病症,并且她还是操纵全盘的幕后黑手。 脑海中充斥着乱糟糟一团杂绪,她甩甩头,暂把心底烦事撇置边隅,先是掐捏法诀布设出面坚固结界,再施放昏睡诀,使三人陷入轮沉睡后,又开始掐结新的印诀。 然,不多时牵引仙力的指尖兀然一颤,不知何故三人身体的深处,好似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悄然吸缠吞噬着仙力。 竟是一股子妖气! 所以,必须先想出个办法捉住妖气。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漫长等待使她额头渐沁出一颗豆大的汗珠,平静无波的眸子闪逝过一丝亮色。 三缕神识同时扑上妖气,将其一下子妥当擒住,后知后觉进入圈套的妖气意欲反扑便使劲挣扎。 黑芒感知芳漪周身纯澈无上的气息不断逸出,是愈加不安分,不停跃动企图冲破无形的束缚。 高几上摆放的青釉胆瓶砰然坠地,黑芒四处撞击结界,妄图撞出隙裂缝逃出生天,芳漪了当丢出个捆缚诀牵制。 见状不妙,芳漪双目一凛,近前幻化出条溢着金芒的绳索,单手一撇,那绳索便极精准地缠扣上黑鸟的两爪,迅速扯回劈掌击杀,一串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芳漪不忍亲人受苦痛折磨,索性驱动己身仙力,慢慢渡向她们的身体,一点点滋养调理。 又为每个人加注上一道护体仙障,确保安全。 看她满脸的虚弱疲惫,慕菲淼目露担忧,忙唤来舜华舜英二人伺候着,“赶紧扶二娘子回房好生歇息。”又吩咐使女把灶台上一早预备下的滋补汤水送进怡芫阁中。 慕菲淼着实拗不过,只得让奴仆准备软椅软枕供她安稳休憩。 缓些时候才慢慢扶着人穿过长廊走向前厅,眼角余光忽瞥见臂弯里益发恹恹无力的人儿,英眉一蹙,立时矮身把人打横抱起,不顾背后奴仆讶然的目光,快步而行。 头顶月郎君冷漠慑人的目光,又闻二娘子娇软嗓音,众奴仆摸了摸脊背处快要被汗渍洇透的衣衫,乖觉鞠下一礼,并表示一堆事需指望他们干,转身后连跑带颠儿地作鸟兽散,留给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私密空间。 月桓怀抱着人神情冷得比隆冬天湖面结的厚冰,还硬还寒,心底却像燃了烟火,不时冲着心肺来一次焦灼的炙烤,滚烫又讨人嫌的烟雾久久盘亘,熏得他大为光火,偏生怕惹娇人儿徒添一层忧愁,未敢讲出口。 虚弱至斯仍旧傻笑个不停,莫非是过度使用修为间意外岔气,生出异样? 两股力量相缠较着劲儿的当口,脑袋顶上一道不辨喜怒的嗓音平淡响起:“斩除诡雾森林、损耗己身仙力同时治疗三个人、方才府内落成的精妙法阵以及每个人身上布置的护体仙障,均出自你的手笔。”垂目,轻嗤了一声:“芳漪帝姬不止博文强识更精通坑自己之道,果真是顶顶厉害,以后你只管过度使用仙力,可劲儿糟蹋身体,甭替自己留情面。” 论哄女人她倒是从二哥哥那里习得些皮毛,或许可以拿来用上用哄男人。 月桓捂着磕红的额头,皱了眉,注意到她红彤彤的下巴颏,未及启齿询问,怀中人儿扯了扯他的袖子,撒了个小娇:“我的小乖乖,别生气了。你一皱眉,我的心尖子像是……像是叫蜂蛰了,你一掉泪,我的心尖子像是巨石压制,无力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