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李讨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道:“那地方叫希望文具店，有叁层。一楼是普普通通给小孩子买学习用品的地方，二楼是不需要门槛的棋牌室，而真正的赌场则开在了它的地下仓库里。” “这竟然还有门槛？” 沉寰宇二人是越听心情越复杂。 他们会就此戒赌吗？不会，他们只会再次把生家性命交给赌博。 以借养债，以债养赌，无数个“0”都填不满人性贪婪的窟窿。 “不、不知道，我从没跟家里人讲过。” 每每询问起犯人类似的问题，沉寰宇的思绪就忍不住飘回自己那还不需要把唯物唯心分得清清楚楚的学生时代，“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唐朝慧能大师说的话时常出现在对主观唯心论的探讨中，书本上，考试时作为错误选项被排除在外，但白纸黑字硬是让他看出了温度，毕竟人的内心世界关联着道德，伦理又源自个体的良知，总觉得算半对，不能一棒子打死，悄悄想想也还能当个心理慰藉。 如果没去赌博的话—— 他心里有愧，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说捡条命回去，但求死后别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 谭有嚣笑而不语，在黑丝绒的盒子里挑拣着戒指，这个太花，那个太宽，没几个喜欢的，大部分也不适合他，最后勉勉强强才选出俩最素的普通银戒戴到食指和中指上，虎口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了半圈牙印:“这设计师审美堪忧，以后再送东西来直接给我扔了。” 看男人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谭有嚣忍不住哂笑出声，随即往后仰靠到椅背上，眯起眼对光端详着那两枚戒指:“长得不错，就是性格比她爹还奇怪，有点像我小时候捡到过的一条小土狗，逗逗她还行。” 要说喜欢，肯定没到那个份上，除非他今年也十六岁，但显然不可能，何况他自己也理解不了何为喜欢，何为爱，这方面大概还是宁竹安更有天赋。 没错，谭有嚣突然想通了，问题就出在这儿。 天堂离自己太远，于是只能当山脚下腐烂的泥泞，仰着偶尔从山顶处漏下的光，繁殖出最恶毒的细菌。 但男人看不惯的恰恰就是这点，有时还觉得她傲慢，简直恨得牙痒，既然落到了泥里，就不应该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人生还真是不公平，所以我想让她变得跟我一样脏。” “您里面请。” “薛助理，您来了。”谭有嚣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随后递给权御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很快离开了包间。 谭有嚣笑意不减，却是在忍着强烈的厌恶:“自然是有求于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