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落下。不偏不倚坠在她手背上。边悦侧头看去,是一滴又一滴的泪,因为不敢看温幸犹豫该如何拒绝她的表情,她一直低着头,此时才下意识抬头去看。温幸低眸看她,眼泪不受控地落。边悦赶紧抬手帮她拭泪,几乎是同步,温幸的手,就遮住她眼睫:“别看。”她不想被边悦看到她这样。可很快,边悦就拉下她手。“你为什么难过?”“因为,你说我矫情。”温幸记得,她不喜欢爱哭的人。尤其是爱哭的漂亮女孩。这种行为,在边悦眼中是瞎矫情,屁大点事都要哭的矫情鬼,边悦用这样的词骂过她。关于小时的事,边悦记不清。她也不知道,在那段遥远又模糊的过往,她到底说了多少会伤害到温幸的话,又错过了多少次走进温幸内心的机会。温幸又重复:“你说我矫情。”直到这一刻,边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她随口一句话,温幸能记这么久?“阿幸,对不起呀...”“我错了。”...边悦像个受伤的小猫似得将温幸的手贴上她可怜巴巴的脸旁,抿着唇,一副深深自我反思做检讨的摸样。边悦边回忆边碎碎念。“我小时候怎么就那么讨厌,放着一个好漂亮的小明星姐姐不缠着,反而还嘴巴坏,总是说些欺负人的话,看来我爸骂我骂的挺对。”温幸问:“他骂你什么?”“骂我身上的营养细胞都去滋润脸和骨髓了,除了脸和个子,脑子一点没滋补,笨的跟生锈的大本钟一样。”之前边悦想到这些骂她没脑子的话,气的能原地蹦跶老高,现在,给温幸当玩笑话讲出来,只想看她脸上能多出点笑意。谁知温幸听过后肯定:“对着。”边悦挑眉:“嗯?”“我也是要面子的...”边悦用手戳戳温幸紧致小脸:“一点肉都没有,你要是在这么没胃口,胶原蛋白流失飞快。”温幸那双清润剔透的眼睛终于微弯。“你笑起来像个小猫。”盘腿坐的久了,边悦刚起身,还有踉跄的站不稳,她大大方方坐在温幸身边。她顺势挽着温幸胳膊。将脑袋放在她肩头。“阿幸,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我在你身边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个漂亮的小莽夫都会在你前面帮你挡着。”边悦呼吸逐渐变的均匀。还是老习惯,靠着温幸,就会莫名变的安心,安心到一度在这种氛围下也能有了困意。温幸问她:“你困了?”边悦摇摇头。“困了也不睡。”温幸:“为什么?”“怕今晚一过,明天你又变回温幸,不是现在这个愿意听我说废话的阿幸了。”说到这,边悦将温幸的胳膊搂的更紧:“阿幸,明天你会那样吗?”“明天——”温幸微微停顿。她明显神色黯淡:“明天的事,还得看乔秋和苏蔓的方案是什么,你和我说了不算。”边悦听完后只是静静反问一句:“阿幸,我们的事,为什么我们说了不算呢?”“你总权衡利弊,总考虑经济损失,总跟着工作室下团队的最优化方案走,没错,这确实是成年人该考虑到的,可是,退一万步来说,你能不能也问问自己,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乔秋和苏蔓能说什么呢?”“她们两吵来吵去,无非就是围绕着你我的商业价值,视剧戏路,品牌代言,路人风评和粉丝基数,更直白点,就是赚钱多少。”工作就是混口饭吃。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赚够钱了,自然就能提前退休,为什么还要一直活跃在屏幕前,承受让人指指点点的心理压力?边悦又问:“你想要什么?”这件事,温幸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她是想推边悦出去做挡枪子的,还是愿意借着边悦的嘴,把这些年不管是在亲戚面前,还是在资本面前受的委屈借机说出去,借可怜赚一波路人好感,又或者,走另一条温幸一直不敢走的“路”。其实都行,边悦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温幸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麻木的去被别人做出的最优化决策劝服,而完全抹去自己内心在意的那些东西。温幸听完静默几秒。她笑笑,与边悦说起别的事。“我记得,当我稍微有点名气,我妈经常对我说,我已经比同龄人得到很多了,我要学会感恩,要学会知足,要明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我才会走的长久。”温幸蹙眉,似是她之前也有过质疑这话是否正确,但如今,也已经被同化选择全然接受:“其实,他们说的也对,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边悦急迫打断她。“你的想法当然重要!”“如果没有你,他们那些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你才是真正的载体,他们,都只是锦上添花随时都能被别人替代的存在。”边悦不理解为什么温幸的心里会这么悲观,会这么委曲求全。“可我只是个“商品”。”“锦上添花,是我最需要的。”...温幸扭过头去,她抬手拭了下眼尾,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她轻声:“边悦,我们不一样。”“你有可以依赖的亲人和撑腰的家世,而我回头看,我身后全都是要依赖我的人,所以,我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次都不可以。”说到这,温幸明显开始晃神。“我跟你不一样。”“你不可以用你做事的态度来指导我,我也不想做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自由的演戏机器,但是,人其实都没法完全自由,我应该听话,应该感恩,毕竟,我地基不稳嘛,一点点风雨,我可能就轰然倒塌,我知道,妈妈和叔叔他们都是为我好,但——”温幸心里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但是一张嘴,她又条件反射性的咽下去不少,并且明显的语言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更好更体面的去表达内心窘迫。温幸轻轻吐露真心。“其实,能有短暂性的阶段满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大概温幸是压力真的过大。又或者是她很难为情与边悦当面说这些,她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两手有些焦虑不安地不停撩头发。“好了好了没事呢。”“我懂你意思。”边悦紧紧抓住温幸两手腕,她放软语气:“阿幸,你说的对呢,是我考虑欠佳,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看事情,我以后多看多想再开口。”她看温幸状态不好,不敢多说。可温幸知道边悦在对她妥协。其实这样的话,她自己也知道有错误部分,但没办法,她必须得不停这样告诉自己,阶段性满足少见,更多的,就是长期焦虑。人总要学会自我欺骗。骗一骗,安慰安慰。种种不顺就又能忍耐下去。温幸一只手轻轻抬起,双指弯曲,她对着自己脑袋敲了敲:“哎,又说了些可有可无的话,如果让你感到负担,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边悦心底深处发出轻轻颤动。“为什么你总是容易对别人感到内疚呢?”边悦心中隐隐作痛:“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为什么,当你独自做出那个决定时,不想想我的感受呢...”温幸蹙眉:“什么决定?”边悦一语双关。“那个离开我的决定。”回忆再次打开,风雨湿润她眼。“也不算是离开,只是深思熟虑过后,选出当下最适合的那个选择。”温幸为自己那天的不辞而别感到抱歉:“边悦,那天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边悦,我——”“我一点都不想拖累你。”...温幸侧头,用眨眼掩饰眼中情绪,她活的很累,这种累,她一个人受着就行。拖累,好多层含义。如果从一开始温幸就不给边悦靠近的机会,或许,现在的边悦还是那个明艳大方,娇媚跋扈,不会受一点气的快乐性格。她不会搅合进她的复杂人际关系。边悦静静听着,心滚烫。至此她才明白,她懂的太迟了。上一世,温幸在她面前始终呈现出的完美状态,或许,也只是单纯地不想拖累她,彻底封闭内心,不让边悦看到任何病态状态下的她。边悦低语:“你总这样。”总这样替她做决定...边悦抬手在温幸掌心默默摸索,再一次与她十指紧扣,温幸看着两人的手:“边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