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念璠总是在该矜持的地方不矜持，不该矜持的地方矜持，比方说眼前，两人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却安分得很，和林弃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 “总觉得有些冷，不如……你抱着我睡罢？” “姐姐，你还觉得冷吗？” “不觉得，夜深了，我们快睡吧。” 心跳……？ “……阿娘？” 林弃又怎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她打了个哈欠，将念璠搂回身旁，“怎么还没睡？有什么心事么？”她本就未睡醒，话中还带有一股慵懒的鼻音，小猫似的。 太过于包容了，就好像心中有愧于她。 “嗯……因为我比你年长？还有就是……我太久没见你了，好想你……” 不行，她讨厌虚无缥缈抓不住的感觉。 林弃顿时被吓清醒了，仅剩的倦意荡然无存。 “我才不会呢！只要姐姐不嫌弃我便好，不过……”贺念璠开始把玩起林弃的手指，“姐姐不担心世人的流言蜚语了？你之前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就是下午，你也提到它，后来怎么突然改口了？” “我想，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而活……这个理由，你信服么？” 若她能用毕生所学去建功立业就好了，求陛下给她一个不与世家子弟通婚的自由……然而近年来边境太平，还有那么多戍边的将士，就是真打起来，也轮不到她这个当今女帝的亲妹妹亲临战场。 后背被渗出的虚汗打湿，可惜了刚泡的澡……林弃思忖着该如何编造一个令人信服的谎言，堵上念璠这张喋喋不休追问的嘴。 “确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在来蠡渚前，我去了怡红院……” “是……我去找了一位坤泽和中庸女子，她们、她们……” “原来姐姐不是非我不可的……” “那我下次也要去怡红院逛逛，什么都不做。” 真是一顿好劝，让林弃颇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件事扯出来，万一念璠真因为她去青楼就对她失望…… “念璠，你睡了？”林弃轻拍念璠的背，确定她当真睡死过去，林弃拨开少女额头的碎发，在眉心覆上唇瓣，“对不起，我必须要瞒你……” “念璠，快起来了，不然待会儿迟到了我可不管你！” 贺念璠从床上惊坐起，被子一掀，急忙下床套好鞋袜，胡乱地漱口擦脸，这一波动静不可谓不大，林弃茫然地支起身子，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不在会稽府中。 “卯时，姐姐，我要去学堂，若是你觉得困不妨多睡会儿，府中没人会吵你的。” 贺念璠刚要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她跑到小桌前拿起铜镜一照，两股发髻发量不均不说，还一高一低，若不是姐姐提醒，今日到学堂中一定要被大家取笑。 大周朝的乾元女子在十五岁这年皆要行及笄礼，此礼行过后可自行选择束发还是挽髻插笄，等到二十岁，还要再行冠礼加冠赐字。贺念璠才十三，梳的自是简单的双丫髻，林弃解了她的发绳，仔细将稍显毛糙的长发梳到底，复又顺着发缝梳成均等的两股，在额边用发绳再度固定好， 早膳是阿想姑母准备的，是蠡渚特有的肉燕，皮薄馅多，只需倒入沸水中煮至浮起，加稍许的酱油、醋和食盐，再撒上一把葱花就可以吃了。 “念璠，薛小姐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朋友？” “是啊，我们关系可好了～是不是，姐姐？” 见“薛小姐”是位讲礼貌的乾元女子，阿想顿感宽慰，就是，她怎么让人觉得有些面熟…… “怎么和先帝长得这般像？” 学堂离贺府很近，不过花费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林弃抵在门旁，看着被孩子们簇拥在中间的念璠，心中颇不是滋味，她未料到，念璠在学堂中是这么受欢迎的存在，才刚跨 也难怪，生得如此一副好皮囊，天生较易收获同龄人的好感。 “坤泽……” 另一边，少女早已习惯四周叽叽喳喳永远不会停歇的声音。 “因为念温喊我起床嘛，正好我也想早一些见到大家，就抓紧赶来啦。” “谢谢！不过已经有人教我了，下次再麻烦你帮我吧。” “她、她是我的……”贺念璠向来应对的游刃有余，现在她却卡壳了，半张的嘴好一会才吐出两字，“挚友。” “挚友！念璠好厉害，能交到这么厉害的朋友！” 林弃听不清这群孩子交谈的内容，只听人群中不时传来一声惊叹，惹得她有些不舒服。 身侧传来一关切问候声，林弃立刻舒展眉头对上女子的脸。 她站直了身子，见眼前是一容貌昳丽的女子，五官舒展大气，瞧年岁，应当就是这座学堂的教书先生了。 “初次见面，请问先生可是念璠的姨母？” 她以为过了十三年，自己会为母皇和阿娘的逝去而释怀，可瞧见这张熟悉的脸，她才知道自己对她们的思念不曾一刻停歇。 “抱歉，”自知失态，林皎月收回手，不自在地在小腹前紧扣，“我是念璠的姨母，请问小姐是？” 姨母认出来了但姨母会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