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狱卒看见二人进来,厉声喝问道,“什么人,敢闯府衙牢房?”
元英苦于独木难支,看见二人隐隐松了一口气,提气喊道。
“将军。”
舌绽春雷,狱中听得清楚明白,看见他盔甲服色,狱卒一时惊惧,交头接耳,目中隐隐生怯。
“闭嘴!”领头狱卒喝道,目中闪烁不定。
神武军入城,谁人不知,更别说城外端阳河血色犹在。那女子身手了得不说,来人竟然是神武军的将军,他们如何打得过?
沈应疾步,他玄甲披身,浑身戾气翻涌如同煞神,狱卒持刀也不敢拦他,竟让他分开刀光直到近前。
寒峻目光在元英不安的面容停了一瞬,温声道,“宁知说起了冲突,你可曾受伤?”
元英咬唇,握刀的手紧了又紧,“末将无事。原想在这里应能安全,谁知府衙这帮混人居然趁我不备将我锁了…“
她以刀指着领头狱卒,凛冽刀光映得满脸怒火,“连旗夺刀放我出来,可那女子受了刑!他欲找人疗伤,又恐多生事端,作不得主,我便一直守着身后刑房…”
沈应一怔,继而惊怒,“好大的胆子!”
他不顾狱卒上前阻拦,运劲踹开元英身后牢门,锁链应声而断,昏暗的刑房内,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女子缚于血迹斑斑的刑架上。
他与连旗急步入内,迎面浓重的血腥气息令人窒息,阴冷、潮暗,如毒蛇吐信,躲在暗处死死盯着闯入的众人。
女子外衫早被鲜血浸透,隐约瞧见低垂的面容没有半丝血色,右耳侧至脖颈依稀可见红肿、触目惊心的鞭痕。
他欲探脉搏,见伤陡然停住。
“多少鞭?”刑具就在一旁放着,鲜血历历,他额角狂跳,冷眉侧目喝问追来的狱卒,“一共打了多少鞭?!”
外面那女子喊他将军,众狱卒心知不妙,如今他怒火冲天,领头一人手颤抖刀也握不住,跪下求饶道,“我…我不记得了,大人、将军,不是小的干的,小的不记得了…”
“您放过小的吧…小的什么不知道…”
“谁给你的胆子用刑?说!”
他猛然一抡桌上粘了盐水的皮鞭,破空之音令人头皮发麻,地上碎石飞溅,那狱卒放声哭嚎,“小的…真不知!”
连旗冷眼看他涕泪齐流,“我认得你的声音,我夺刀之时,你不是正数到四十?”
沈应眼神更厉,“四十鞭?你们这是杀人!”
陆遐昏沉中隐隐听见男子怒喝,教人心尖一颤。
她吃力挣扎了许久,终于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与此同时知觉回笼,漫身痛楚难当,火光微颤,隐约瞧见两道英挺的身影立在身前。
牢房内灯火昏暗,她几番费力,盯着灯火许久聚起涣散瞳光,对上哭嚎的狱卒。
那人一愣继而大喜,指着她哭叫道,“大人,醒了,她没死!”
身前两人望来,目光如炬。有一人凑前欣喜道,“真醒了,小元,快来搭把手!”
牢房外有清脆的女子应声,陆遐察觉有人小心翼翼近前,轻手轻脚帮着解她臂上锁链。
一动便牵动背后鞭伤,元英听见她呼吸紊乱,唇上烙下深深牙印。
没有钥匙,她神色萎顿怕撑不了多久,元英心急,手中刀光连闪,困着陆遐的锁链便成两半。
锁链一断陆遐无力支撑,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跪,正好扑倒在她怀里,血痕沿着消瘦手臂、指尖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滩。
那怀抱十分温暖,陆遐认出是送她去看大夫的女子,心下稍安。
“我扶你坐着。”
名唤小元女子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让她半靠在刑柱上,一双大眼盛满歉意。
不用看也知后背鞭痕交错,陆遐疼得牙都要咬碎,连连吸气,仍旧一声痛呼不发,将痛呼声死死忍在牙关,星眸戒备看着其余众人,唯有惊喘、发颤的喘息透露了伤痛。
沈应静默看着,总算理解连旗先前所说。
这女子委实硬气。
陆遐戒备看着牢内众人,另外一男一女人还好,唯有中间立着的男子安静不言,可他周身气势最盛,如暗夜明灯,一轮耀日当空,让人想忽略也难。
玄甲森寒,戾气翻涌,她认得是城门口救她的那人,他纵马而来英武利落身手令人胆寒,那锐利的目光更是如刃剐得她生疼。
“先找大夫治伤,再行审问。此人元英你亲自照看。”
刑房内男子嗓音分明,冷声吩咐,陆遐闻得他音色,不觉一愣。
她惊疑抬头,清寒眸光顺着他穿着盔甲的宽肩来回轻扫,怔怔看着他在面前踱过。
眼前渐渐重合…
这人背影…还有音色…
她纤弱双肩陡然轻颤,闭目侧头不再看。
元英只当自己不慎碰着哪里伤处,惊跳起来,“我…我又碰着了,是不是?你且忍忍,我这就去找大夫。”
她惊慌夺门而出,门口狱卒顿时人仰马翻。
沈应原本走至牢房门口,闻声回眸,苍邃静深的目光在女子苍白清秀的脸上停留。
方才,她似乎…盯着他。
为什么?
她不再睁眸似体力不支,唯有细密的睫羽轻颤,沈应知道她醒着。
心里狐疑,他思索片刻索性撇开不提,眼下还有要事处理,牢房前跪了一地狱卒,他冷声让众人听得清楚明白,“把方才私自动刑的人抓回去。谁早日交代清楚了,便早日解脱!”
“将军饶命!”
“饶命啊!
“将军…”
连旗嘿嘿一笑,两手一掰骨节噼啪作响,“得令。老子这口气忍许久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