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申在过往所做的所有事,最初动机是不想连累他,尽管他选错了方法。 顾方圆其实隐隐约约有感受到谭申的拮据,但他以为那只是因为谭申和女伴相处、开销变大,顾方圆甚至曾经做过将自己的副卡塞给谭申的事,但谭申十分愤怒地将副卡塞了回来。 就像他不想伤害顾方圆,但最后还是伤害了。 那时候的他还很爱他,会因为爱他,而选择包容他性格上的缺点、体谅他所有的难处、寻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他很惋惜他们之间曾经青梅竹马、肝胆相照、相互扶持的感情。 他很感激他当年没有选择拖累他,一个人扛下了家里的事,还因为不想让他受到波及而试图推开他。 顾方圆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在下车后一个人回了房间,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任闻正的电话。 “闻正,我就问一个问题,当年你查谭申的时候,是知道他的窘境的,对吧?” 他什么都没有回答,他什么都回答了。 那是一款一点也不高大上、平平无奇的、廉价的玻璃杯,它的前任们曾经被顾方圆无意间打碎过无数次,但每一次,任闻正都会重新买回来同样的新的、放在那个位置上,只因为顾方圆很喜欢它。 ——任闻正做过很多远低于道德水平的事。 ——他们都一样,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只是结局不同,一个人伤害了他,一个人拯救了他。 任闻正又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是笑了,他说:“我可以旁听么?” “如果谭申此刻穷困潦倒、精神失常或者濒临死亡,你会不会为了他而憎恨我,会不会为了他选择短暂地离开我?” “我也无法预判,”任闻正温声说,“所以我阻止了那些情况出现。” “在得知他精神出了问题后,我为他沟通了知名的心理医生。” “顾方圆,我把他养得很好,你看他,一点也不狼狈。” 他活在“任闻正很温柔”的假象里太久了,久到几乎忘了任闻正从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那类人,是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的同理心和怜悯心的。 “……他好像,是因为你,而变得那么狼狈的。” “……为什么?”顾方圆以为他自己会哭,但事实上,他冷静得可怕,眼角竟然一滴泪都没有。 “但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想要选择怎样的人生?我想不想被你所‘拯救’。” 顾方圆无言以对。 “那曾经是我的一个选项。” “不,是时间上来不及了,”任闻正近乎冷漠地说,“谭申的弟弟没了,他以为他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又去了趟酒吧,发觉自己对男人并没有那么排斥,于是买了你们双人出行的火车票了、预定了一家广受情侣好评的餐厅,应该是要向你告白了。如果他告白了,你有一半的可能会答应,有一半的可能会犹豫,但我也会因此失去了所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