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的一刹那—— 一道瘦长、僵硬的黑影,如同从角落里堆积的纸人里直接“渗”出来的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陈渡身侧!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一股混合着浓重海腥气和腐草的恶臭! 是秋穗! 她浑身湿透,一件破旧的蓑衣滴滴答答淌着水,乱蓬蓬的头发黏在脸上、颈子上,遮住了大半面容。 唯独两只眼珠子,在闪电划过的瞬间亮得吓人,里面没有半点活人气儿,只有一种刻入骨髓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癫狂! 闪电照亮了她惨白如纸的半张脸和扭曲的嘴唇。 她的手指,一根皮包骨头、指甲里嵌满污泥的手指,猛地抬起,越过陈渡的肩膀,直直戳向铺子后窗外那片被无边黑暗和暴雨笼罩的大海方向! 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孽……孽根!海……海底……爬上……爬上来了!!!” 这撕裂般的尖叫刚落! 刺啦——! 又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闪电,如同巨神的怒鞭,狠狠抽打在近海海面之上!瞬间的强光把纸扎铺内外照得一片惨白!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惨亮光芒中—— 陈渡惊骇欲绝地看到! 铺子里所有靠墙堆放的、散落地上的……那些呆板苍白的纸人纸马!无论男女老幼,牲畜花轿! 它们的头颅,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外力碰触的情况下,齐刷刷地、无声无息地……全都对准了后院门口的方向! 准确地说,是对准了正抱着檀木匣、僵在暴雨泥泞中的陈渡和孙三爷! 上百个空洞漆黑、面无表情的纸人孔洞,在闪电惨白的光线下,朝着同一个方向,无声“注视”! 陈渡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极致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尖叫,喉咙却被冻住了,只能发出咯咯的异响! 就在他浑身僵冷如冰雕,被这毛骨悚然景象攫住的瞬间! 不知是因惊吓过度想抓紧东西稳住身体,还是在慌乱中无意动作——他抱着那黑檀木匣的手猛地一滑! 指尖无意间刮蹭过匣子冰冷滑腻的封皮! 那感觉……竟然不像是木头!倒像是……冻透了的、腻滑的人皮! 更让陈渡魂飞魄散的是——就在他手指刮蹭过的瞬间,那封皮缝隙里,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郁铁锈腥气的黑红液体,竟无声地渗了出来!瞬间沾了他满手! 就在那股液体触及皮肤的瞬间! 右眼! 他右眼眼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猛地捅进去的剧痛。 眼前一切瞬间模糊、破碎,继而闪现出光怪陆离的残影:青黑色的蹄铁在燃烧,扭曲的船锚在滴血,还有……无数双在冰冷墨绿色的深水里痛苦挣扎、向上抓挠的孩童小手。那些小手瞬间撕裂了他右眼的视野,带着彻骨的怨恨和冰冷扑了过来! “呃啊——!”陈渡一声短促惨烈的痛嚎从喉咙深处挤出!右眼刀绞般的剧痛让他瞬间弓起身子,左手死死捂住右眼,那被染了黑红粘液的檀木匣子眼看就要脱手摔落!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档口! 一直在疯狂指海、处于歇斯底里状态中的秋穗,不知是被陈渡的痛嚎惊吓,还是被满屋纸人诡异“注目”刺激,猛地又朝他指来!她的手胡乱挥舞! 就在她那只湿冷僵硬的手臂重重撞在陈渡胸口的刹那—— 一个冰冷坚硬、形制特异的玩意儿,像块滑溜的鹅卵石,随着剧烈的碰撞,竟直接从秋穗那件湿透蓑衣的前襟内侧滑脱出来!不偏不倚,从二人身体摩擦的缝隙间猛地跌落—— “噗!” 一声闷响。 直接掉进了陈渡因为捂眼而虚掩、尚未来得及合拢的前怀衣襟里! 那东西冰冷梆硬!隔着薄薄的湿透衣料,重重地砸在他胸口!那形状、那大小……陈渡在剧痛与混乱中,身体本能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又是一块蹄铁!还是半块的! 就在陈渡勉强低头,剧痛中的右眼视线一片血光模糊,左眼却死死想看清怀里这第二块蹄铁的瞬间—— 轰隆——! 又一道炸雷当头劈下!惨白的光再次刺破黑暗! 在这短暂到极致的光亮中! 陈渡猛地看到—— 那黑檀木匣封皮上渗出的黑红粘液,在暴雨的冲刷和手心的揉蹭下,竟没有晕开,反而诡异地形成了一道蜿蜒的血痕!那痕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扭曲的、笔画还未完全的——“陈”字! 与此同时! 秋穗乱发遮盖的侧脸也被照亮。一只早已失去光泽、黯淡发乌的锡制小耳环,在她湿漉漉乱发下的耳垂上,微微晃动了一下。 耳环的式样极简单,一个小巧的圆环,上面似乎刻着一个被水汽模糊、但隐约能辨轮廓的阳刻小字—— 永。 这“永”字耳环在闪电的冷光下,幽幽一闪。 随即。 黑暗如同贪婪的巨兽,再次、彻底地吞没了一切。 只有狂风!只有暴雨!只有角落里那串铁马铃,还在时不时发出阵阵如同垂死哀鸣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未完待续……)喜欢异闻诡事薄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异闻诡事薄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