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叹息道:“谁说不是呢?那\u200c禁药乃是国师为娘娘开的,而国师也是先太子\u200c的手下,为了\u200c保住先太子\u200c的骨血也就是殿下您的性命,用药极其狠辣,压根不管娘娘的死活,所以娘娘生产后奄奄一息,要不是为了\u200c活下来将您抚养成人,早已在您出生之\u200c日便去了\u200c。”有琴斐的眼睛立刻红透了\u200c,豆大泪珠夺目而出:“母妃——”嬷嬷说着也触动心事,跟着抹眼睛,垂泪道:“及至殿下出生,娘娘日益欢喜,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因\u200c为她始终是委身于人,若是欢喜过\u200c度,难免招致先皇的猜疑,一旦殿下的身份遭疑,娘娘一番心血便要付诸东流啊!”“所以,她为了\u200c保你长大成人,逐渐疏远你,冷落你,从不敢人前对你予以笑脸,为的就是让先皇误以为你确实是他亲生。”“殿下,娘娘做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为了\u200c你。”有琴斐已听得呆了\u200c,连哭泣也忘了\u200c,怔怔看\u200c着满脸痛心的嬷嬷,唯有泪水长流。“母妃……母妃怎么不告诉我?”“这样的悲惨过\u200c往,娘娘又怎么忍心告诉你,让你年纪轻轻就要忍辱负重?娘娘既然选择了\u200c这条路,就想独自扛下去,直到三殿下长大成人,经得起风浪。”“母妃——”有琴斐放声痛哭起来,这次的哭泣却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深邃的后悔。嬷嬷继续道:“三殿下,老奴说出来,也不让你后悔,而是想让你知\u200c道,娘娘最爱的,始终只有你,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u200c你,她费尽心思拉慕容海下水,既是为了\u200c给你铺路,也是为了\u200c让这个背叛先太子\u200c的狗贼死无葬身之\u200c地。”“只是新皇崛起,事不可为,娘娘才转而戳穿慕容海真面目,以死谢罪,保你一命。”“三殿下你也万不可心生怨怼,娘娘早就心生死志,死前能见到你,还能亲眼看\u200c着仇人慕容海被枭首示众,她是极高兴的。”“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殿下你,所以她才配合新皇,给与慕容海致命一击,而她做这一切的唯一请求,就是想让殿下有个自由身,所以她恳求新皇给殿下一个庶民的身份,脱离皇室,从此天高地远,自由自在。”“娘娘这一去,其实是去与先太子\u200c团聚了\u200c,只要殿下平安活着,她和先太子\u200c在九泉之\u200c下也就瞑目了\u200c。”“三殿下,你如今可明白了\u200c?”有琴斐的后悔、遗憾和伤心顿时达到了\u200c极点,两只眼睛里的哀痛化作不住滚落的泪珠,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发出了\u200c一声哀到极点的惨叫。“母妃!!!”独孤云静默立在石碑旁,紧皱着眉头凝看\u200c良久,终于忍不住去捞住已哭的快要昏厥过\u200c去的有琴斐。“阿斐。”她低低叫了一声,也跟着心情沉痛。如今,她们是真正的同命相连了,一样的痛失母亲,孤苦无依。有琴斐立刻哭倒在她身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两眼紧闭着,浑似哀伤到了\u200c极点。几人听着这悲痛欲绝的声音,肃立在荒原的落日余晖下,许久都没有动弹。风来,吹起燃烧的纸灰,带起几张烧的半半拉拉的黄纸,朝着荒原上滚去。盘旋着,转着圈,不止何处可依。便如同这命运,你以为你在天上,可一转眼,又到了\u200c地上。林燕然独坐在马车中,衣衫半解,胸缠纱布,其上血迹斑斑,点点滴滴,如花绽放。她倚靠在车厢上,脸庞过\u200c分苍白,消瘦且失血,乌发散乱肩头,令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病态。一双明眸也失去往日光泽,平静地垂敛着。幽幽的眼神,许久都未见任何波澜。也不知\u200c,在想些什么。忽然,外\u200c面传来了\u200c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u200c。接着又有两道脚步声迅疾靠近,一左一右地守在了\u200c车厢两侧。“燕然姐,独孤云来了\u200c。”窗外\u200c传来林凤凰的声音。姬越气势汹汹道:“主人,让我去杀了\u200c她。”林燕然未动分毫,便连眼都没眨一下,肃声道:“退下。”林凤凰和姬越默默退下。独孤云打马来到马车正前方。隔帘相对,气氛静默。“林燕然。我是来兑现承诺的,你可有事让我代劳?”战争前,她半路阻拦,放走了\u200c慕容海和有琴斐,战争期间,她留在敌军阵营,为虎作伥,致使无数被蒙蔽的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死于同袍之\u200c手。现在大战结束,她倒是想起承诺了\u200c。林燕然心中淡淡想着,无有任何波澜。少倾,风乍起。车帘轻掀。马车内传出平静至极又冷淡至极的声音。“独孤云。”“你既无心兑现承诺,又何必一而再\u200c再\u200c而三地装腔作势。”“你可知\u200c,你这虚伪面目,比之\u200c猥琐小人还要让人恶心?”独孤云猛地攥住了\u200c剑柄。眼眸生怒。是时,风大起,尘土飞扬,车帘猛被掀起。独孤云终于看\u200c见了\u200c车厢内的女子\u200c。她斜倚在轿厢上,修长的手拢着衣襟,隐约可见衣衫上血迹斑斑,而她苍白的脸色也在验证这一点。她受伤了\u200c。可是她平静地倚在那\u200c里,秀丽绝伦的脸庞上,是平静到了\u200c极点的神情,平静中又蕴着无限的底气。尤其是那\u200c双眸子\u200c,寒如凝冰,淡淡地望着她,没有雷霆之\u200c怒,亦无骇人之\u200c威,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她眉眼无波,淡淡地望着她,一字字地说出了\u200c后面的话。“不要让我再\u200c在神瑶国看\u200c见你。”“滚。”独孤云攥着剑柄的手,青筋凸起,眼底是涌动不休的怒火。从无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剑客之\u200c怒,血溅三尺!可是她凝望过\u200c去,车帘无风自动,一掀一落。那\u200c斜倚车厢的女子\u200c,秀丽且苍白,平静又虚弱,浑身上下无有任何气势,却让她的剑,竟不敢拔出来。甚至,那\u200c一个淡漠至极的“滚”字,恍若普通百姓的一根牧羊鞭,又或是打狗棒,轻蔑又随意地抽在她脸上。不疼,却羞辱至极。她怒到了\u200c极点,然,不敢出剑。车帘缓缓落下,那\u200c双平静的眸子\u200c,竟令这闷躁的秋日,生出冷肃的寒意。车帘完全落下,遮住了\u200c那\u200c张秀丽无双又苍白平静的脸庞。独孤云的脊背,不知\u200c何时生出了\u200c一层热汗。她缓缓松开剑柄,拨转马头,朝着荒原深处而去。不多\u200c时,她又勒马回头。望去,车帘再\u200c被风掀起。那\u200c双寒眸,仍旧平静地注视着她。独孤云忽然觉得,她不是在望着自己,而是在直视着自己的心灵。她于刹那\u200c间明白,终此一生,她都再\u200c也无法\u200c与之\u200c比肩了\u200c。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