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窗外的桃树枝桠生出嫩芽。段漫染指尖执棋子,愣愣看着园中将至未至的春光出神,甚至连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不曾察觉。直至林重亭走到榻旁,挨着她坐下。少年伸手圈住她的细腕:“免免在看什么?”“没什么。”段漫染收回目光,知晓自己无法挣脱她的怀抱,索性就这样虚虚靠在林重亭怀中。林重亭眼底暗了暗,若无其事地吩咐宫人:“将名册拿上来。”“是。”宫人小心翼翼地将棋盘移开,抱来一卷厚厚的名册放在桌上。段漫染不知林重亭这是何意,她垂下眼,只见宣纸上画着陌生男子的画像,旁边是他的家世。这样厚的一沓名册,约有数百人不止。林重亭随手翻弄着:“免免替我选一选这名册上,哪位你最中意?”“夫君……这是何意?”往日柔情蜜意的夫君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已不带任何情绪。林重亭动作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少女腕间雪白细腻的肌肤,她开口道:“先皇留下的十六公主,已到了聘驸马的年纪。”段漫染明白了,这是为十六公主挑驸马。算起来,公主年过十六,也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林重亭又道:“免免不必着急,可以慢慢选。”段漫染也诚如她所言,仔细比对着,足足挑选了十多日——女儿家的姻缘,再谨慎也不为过,否则倘若一朝踏错,便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夜里,她将挑选出来的世家子画像,交到林重亭手上。少年在灯下,将那张画像看了又看:“免免可是选定了?”段漫染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点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得正迷糊,背后有人挨着她躺下来。林重亭身上的冷香覆过来,与她靠得极近,在她耳垂处轻轻啄了啄:“免免。”段漫染困得不行,她没有出声。原以为林重亭会同往日般做些什么,谁知她只是揽住自己的腰,贴着她靠过来。少年将脸埋在她的肩上,一并阖上了眼。.翌日醒来时,枕旁已不见林重亭的身影。段漫染对此习以为常,她半阖着眼,听见纱帐外传来窸窣动静,约莫是小杏又来服侍了。少女闭了闭眼,眉眼间浮现一丝绝望的疲倦。起初,段漫染也义正言辞地拒绝过,试图自己动手穿衣,谁知小杏早已被吓破了胆,跪下来哭着求她让自己来。段漫染无法,只得就此作罢。二月的天尚寒,更衣之前,段漫染先从帐中探出双足,任小杏为她穿袜。不知怎的,今日帐外之人动作似乎格外迟钝。对方抖着手,好半天也没将罗袜给她穿好。段漫染逐渐察觉到不对劲——小杏常年干农活,手上有疤痕和粗茧,而这一双手,未免也太细嫩些。莫非是换人了?段漫染松了口气,她抬手掀起床帐,朝床边看去——刹那间,段漫染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凝固起来。她看向眼前白衣束冠的陌生男子,猛地抽回自己的脚:“谁准你进来的?”“我……”对方抬头,没想到帐后竟是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被强逼着来伺候世子妃的屈辱瞬时烟消云散,他一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在下乃是……”段漫染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脸熟。她心头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却又觉得太过荒唐没细想下去。谁知对方已开口:“是……是林世子派在下来、来服侍世子妃的。”林,重,亭——她莫不是吃错什么药不成,说好的给公主选驸马,竟将人选到她殿中来。段漫染脑海中一阵恍惚,她强撑着站起身。先前伺候她的男子见状来扶,段漫染侧身闪过,趔趄中撞倒了放置在春凳上那盏宫灯,琉璃应声碎了一地。帘外雪叶和雪柳闻声进来:“世子妃可还好?”段漫染没有答,只木然开口:“去将你们世子叫来。”“世子眼下正在朝会,怕是……”段漫染哪里听得进去她们的解释,她一抬手,将春凳上的瓷盏瓷壶尽数挥落:“快去——”第86章 半个时辰后, 林重亭来到寝殿外。早已被扫出殿的男子在门外吹着寒风,见着少年来到, 他跪了下去:“见过林世子……”林重亭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屋中。段漫染坐在桌旁,手中捧着那杯热茶已见底,比起刚起床时的难以置信,她平静了许多。少女指尖无意识旋转茶盏,看着杯底银釉华光并绽:“我需要一个解释。”她语气冷冰,不复往日的柔软。林重亭走过去,为她重新往杯中添茶:“我平日里公务忙,来不及时刻伴在免免身旁, 多一个贴心的人来照顾你,不是很好吗?”她口吻认真,听不出半分说笑。段漫染抬眸看去,只见少年神色间如同往日一般的从容平静。有那么一瞬间,段漫染甚至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误会了她的关心。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怎么可能会是误会, 林重亭都将人送到她床前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