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爹爹如今也不是朝中太尉,便是林重亭亲自到段府来寻自己,又能奈她如何?若她此时去找爹爹和娘亲,岂不是无异于自投罗网……段漫染正犯难,小杏轻扯她的衣袖:“姐姐若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和奴婢……我一起走吧。”“可是……”段漫染道,“我不会连累你吗?”小杏摇头:“姐姐有所不知,我自幼没了娘,爹爹是猎户,带着我住在山里,后来他得了病,家中又没旁的亲人抚养我,他才凑了好些银钱,托远房亲戚将我送入宫中,也算将来有个着落。”提起往事,小杏的眼睛变红:“前年我便收到信,说我爹已经去世,山里那间屋子也空下来,你随我躲进山里,等这些日子风头过了,再去找你的家人,岂不是正好?”.段漫染随小杏在山里住下后,转眼已过三月。由夏转秋,又眼见着快由秋入冬,晚饭吃过兔肉,小杏将碗一放,看了眼天色:“眼下离天黑还早,我去后山转转,看一眼那些陷阱里可有猎物。”“我随你一起去。”不等小杏开口,段漫染起身折返回屋,将墙上那把弓拿下来,“走吧。”第76章 今日收获颇多, 有一头山猪,两只野兔, 其中一只兔子刚从陷阱里捞出来,还慌不择路地逃窜。段漫染手疾眼快,一箭将那只野兔射中,走过去将它捡起来。小杏见状:“姐姐射箭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段漫染微微笑道:“还得多谢你这位师傅教得好。”从前的段漫染,哪里有这本事。在山里这三个多月,是小杏手把手教她,再加上几乎每隔几日都有练手的猎物,段漫染的箭术才愈发精进。日薄西山, 段漫染拎着沉甸甸的猎物,和小杏满载而归。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力的段漫染。她能跑能跳,还会射猎。真好。.皇宫深处,寝宫后院。“嗖——”一支翎箭离弦脱出,朝数丈之外的箭靶直射而去, 箭尖抵达靶心, 却如同被泄了力般, 啪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林重亭垂眸, 眼底没有半分情绪。对于眼下的情形,她并不意外——那日在端王的威胁下,她自行挑断右手手筋, 足足休养了整月, 才有力气端起一只空杯。更遑论射箭这种极其需要力量的动作。林重亭练了两个多月,终于从起初的连弓都持不住, 到眼下的能够射出一发箭。她持起弓正欲再练, 这时有一位宫人上前来:“世子。”“说——”“悦妃已诞下圣上的孩子, 是一名男婴。”林重亭动作一顿,淡淡道:“我知道了。”传话之人乃是林重亭的心腹,见少年没有任何表示,他试探着问:“不知可要属下……”“不必。”林重亭打断他的话,“圣上有子,乃是天大的喜事。”“那这孩子……”“既然是悦妃所生,那就由她养着。”林重亭道,“多给她配些人手。”“是。”虽猜不懂世子的心思,心腹照样依林重亭的话应下。林重亭没再多说,继续持起弓,不过是稍握紧弓,她的右手腕间依旧隐隐作痛。林重亭动作一颤,手中的弓掉到地上。这般的无力,与废人无异。林重亭抿紧唇。一旁的心腹见状,忙弯腰要为林重亭将弓捡起来,却被冷声打断:“不用。”林重亭定定看了那把弓一眼,俯下了身……陡然耳中嗡鸣,眼前一阵眩晕,林重亭身形晃了晃。“世子?世子您可还好……”.再次睁开眼,已是在帐中。林重亭看向帐外正在为她把脉的青年:“有劳兄长。”林重景收回手,神色凝重:“嘉书近来感觉如何?”“尚可。”林重亭道,“总归是死不了。”林重景微微拧眉,向来随和的人也有了几分薄怒:“你这身子旧伤加新伤,再加上从弟妹身上移来的蛊虫,本就是强弩之末,何必还要强撑着去练箭……”林重亭垂眼,没有辩驳他的话。少年脸上不见半分血色,林重景喋喋不休的话戛然而止。“也罢,是我身为兄长的无能,才要让你这个弟弟承受这些。”林重景缓下声劝道,“眼下弟妹不知所踪,嘉书就算为了她,也该养好自己的身子。”林重亭眼中一闪而过的自嘲。所有人都以为,段漫染是被贼人趁乱掳走,才会不知所踪。只有自己再清楚不过——是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弃了她。莫说她眼下这般,只怕便是死,段漫染也绝无可能再多看她一眼。喉间痒意难抑,林重亭低咳了两声:“兄长说得是。”“我要你找的人,你可打听到消息了?”林重亭:“我已派人去打听。”林重景点头:“打听得越快越好,你身上的蛊耽搁不得,否则等到真要发作那一日,便是药石无灵。”药石无灵……若是当真到了那一日,她的免免,怕是也不会再为她落下一滴眼泪。.山里的冬,总是要来得早一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