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亭神色不变,她没有抬眼:“我知道了。”啪嗒——又一枚黑棋落下。朱正福定睛一瞧,不知从何时起,黑子早已悄然将白子团团围住。他将手中白棋放入棋篓,摇头叹息道:“贤侄果然棋艺了得,是我输了。”“这盘棋我昨日已看过,便是赢,也胜之不武。”林重亭将先前落下的黑子收起来,“不如这步作废,朱将军先来如何。”朱正福正意犹未尽,也没有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浓眉紧皱,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子,才郑重其事地落下白子,又对着林重亭示意:“贤侄,请。”……一炷香过后,朱将军再次落败。棋盘上的黑子已成掎角之势,将白子困得毫无翻身之地。朱正福不由感慨:“贤侄方才果然是谦虚,以你的棋艺,如何不能赢?”林重亭淡淡道:“将军谬赞。”少年侧过头,目光微凝,落到先前被她收到一旁的黑棋上。皇帝便如这颗黑棋,曾经是她手中的胜算,如今却说废就废。倒也无妨,下棋之人,不可能只有一颗棋子,也不会只有一种棋术。唯有临机应变,才是赢的关键。.段漫染用过午膳,歇息半个时辰后,便起来在别院里转了圈。初春时节的君亭山,景致与冬日里又很是不同,用万紫千红来形容也不为过。鹅黄的迎春花,淡粉蔷薇,雪白梨蕊……微风拂来,迎面皆是淡淡香气。这般的自然之色,在临安城中,自是感受不到的。段漫染觉得心旷神怡。她忽地想起一件正事,便让人将管家娘子唤来。一见着她,管家娘子弯下腰,客客气气问道:“不知世子妃可有什么吩咐?”“方才听见丫鬟们闲聊,说这附近有一座尼姑庵,夫人可知道?”“有是有的。”管家娘子笑着回她,“那座庵叫做杏花庵,离此不过三五里地,世子妃可是想去逛逛。”“嗯。”段漫染点头,“我想去看一眼,顺便为夫君祈福,劳烦夫人派个认路的人,带我去一趟。”段漫染撒了个小小的谎。她当然不是听见丫鬟们提起尼姑庵,也不是为了给林重亭祈福才去。而是想起娘亲曾叮嘱过,尼姑庵里的住持问月与她有交情,若有难处,可去找问月帮忙。段漫染心里清楚,眼下的难处,问月帮不到。但先去见见这位比丘尼,两人互相认识一番,也没有什么坏处。.只不过是去杏花庵看一眼,也不用大费周章,况且天色尚早,段漫染便自己戴着一顶帷帽,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门。山路间走走停停,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瞧见杏花深处,果真有一座庵庙。待走拢后,只见朱红庙门紧闭,门口无人看守。莫非来得不是时候?段漫染只得让雪枝先敲门,看可有人答应。门环将将叩响三下,吱呀一声,庙门从里头打开了,一位身着缁衣头戴圆帽的小尼姑探出头:“几位施主找谁?”段漫染说明来意,和先前给管家娘子的理由一样。小尼姑闻言,忙将门打开:“施主快快请进。”待几人进去后,她走在前头,将几人往佛殿的方向引:“施主有所不知,咱们这庵地处僻静,平日里鲜有人来,索性将大门关上,免得有野猪闯进来,这才怠慢了几位。”说话间,已到了佛殿。段漫染点燃香,在佛像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随后将其插在香炉中,再跪在蒲团上弯腰磕头。接着,她往功德箱中投入雪枝备好的银钱。在小尼姑的带路下,她又在杏花庵中转了圈,才发觉这座庵庙虽说藏得深,但屋宇间建得开阔,规模不算小,几乎占据了半边山头。庵中时而有尼姑来往,人也不在少数。“能维持这般大的佛庵,想必住持定是辛劳。”段漫染似不经意问道,“不知她眼下人在何处,我倒是想添些香油钱,托她为家里人祈福驱灾。”小尼姑听见她开口要见住持,只当是来了大主顾,且见段漫染衣着奢贵,她没有丝毫怀疑:“问月师傅眼下约莫在诵经,施主请随贫尼来。”她带着段漫染,朝花木扶疏的禅房深处走去,最后停在一道门前敲了敲:“师傅,有位贵客求见。”屋内诵经声戛然而止,问月将佛珠收起来戴在腕间:“请她进来罢。”段漫染让丫鬟等在门外,独自走进屋中。只见屋子里陈设简单,不过是桌椅贡桌,和摆在高处的佛像。问月背对着她盘腿而坐,依旧没有转身:“不知施主可是有何要事?”段漫染福身,客客气气道:“小女姓段,名漫染,家父名叫段明瑭,家母乃是林……”话音未落,问月骤然起身:“原来是林姐姐的女儿,如今竟也长得这般大了。”她看着段漫染,原本古井般波澜无惊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说着,又快步走上前,拉着段漫染的手,仔仔细细将她看了遍:“果真是和你娘年轻时,生得一模一样。”娘亲早已不在临安,冷不丁听人提起她,段漫染心中生出暖意:“住持年轻时便认识我娘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