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漫染脸庞顿时像被火烧般发烫,她强撑着镇定:“将镜子取来。”雪枝取来一方钿螺铜镜。镜面被打磨得光亮清晰,段漫染一照,看见自己肌肤上的点点斑痕,如雪地里开的红梅。“……”只怕是领口再严实的衣裳也遮不住,段漫染只得让雪枝取来狐绒围脖,将它们遮得严严实实。段漫染心中庆幸——幸好昨夜她大多时候蒙着脸,至少没有让林重亭将这些红.痕留在脸上, 否则她真是没脸见人。.林重亭近日早出晚归,的确是忙得很。不过这样倒也好,段漫染每日睁眼时不见她人影,睡着后林重亭才又归府,那夜留下无所适从的尬意, 不知不觉间也消弭许多。晃眼过去大半月, 这日天色未亮, 段漫染睡得正香沉, 梦中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轻触上她的脸庞。时值四月,正是临安千树万树雪白梨花开的时节,少年袖间沾染上幽微冷香。段漫染原本匀净的呼吸被这冷香侵袭, 她睁开眼, 看到林重亭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少女睡眼惺忪,并未察觉到她眸中深不可测的幽暗, 只看见林重亭周身玄衣鞶革, 神色间隐约几分疲惫, 再加上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像是彻夜未歇,刚从外头回府。纵然知晓六扇门事多,段漫染还是止不住心疼:“怎么忙成这样子?”“我无事。”少年勾起唇角,“不过是先回来看你一眼。”听她的意思,就是还有得忙?段漫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纵然明知这是她的职责,还是忍不住道:“夫君……就非得当这六扇门统领不可?”“嗯?”林重亭偏了下头,眸带柔光看着少女。“免免的意思是……反正你我二人不愁吃不愁穿,有的是田舍铺子,你又何必成日里这般忙碌,忙起来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不说,且凶险万分,倒不如向圣上请辞,谋个闲职也不错。”段漫染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林重亭女扮男装,就算是掩盖得再好,也难保有一日不被人察觉,到时候可是欺君的大罪。倒不如从朝堂归隐,做一个无人问津的闲散世子,不也是逍遥自在?只是段漫染自幼有先生启蒙,自读书识字后,就明白人各有志,况且林重亭身手了得,并非池中之物,未必甘愿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才一直将这些思虑藏着。原以为林重亭定会有她的理由,谁知少年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她并未辩驳,只轻声道:“好。”段漫染喜上眉梢,听到林重亭又道:“只不过眼下我有非做不可的要事,免免再给我些时间可好?”她能够松口答应,段漫染已是喜出望外。她没有过问是什么事,点头道:“嗯,免免等着夫君。”二人坐在床边,又说了些闲话。不一会儿,林重亭看了眼窗外将亮未亮的天色:“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今日若没有旁的事,不要出府门。”段漫染没有多想,只当是六扇门办案,外头兴许会有混乱。她点头:“好。”谁知林重亭似还是不放心,又唤出两名暗卫:“看好世子妃,若她有半分差池……”这两名暗卫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段漫染不忍心看她们听训,打断了林重亭的话:“免免绝不会乱跑,夫君安心去忙就好。”林重亭没再说什么,目光带着告诫扫过两名暗卫,又将段漫染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这才出门。少年来去匆匆,若不是鼻息间还残存着她身上的冷香,段漫染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将醒未醒时的一场梦。心中略有几分怅然若失,她躺回枕上,又盖上锦被睡回笼觉。再睡了两个多时辰,段漫染才起床梳洗用膳。往日用过早膳过后,她闲来无事,大多是看书练字,或者写几首闲诗,今日春.色晴好,阳光明媚,她没有将自己困在书房里,而是坐在廊下的栏杆边上晒太阳。这个时节的日头不算炽热,也并不冷清,正好驱散经冬寒意。许是得到林重亭的承诺,段漫染心情甚是轻快。她抬起眸,目光扫过院中的石桌石凳,以及靠墙的几棵树——这般的庭院布置,着实是不够有意趣。待林重亭从六扇门卸职,闲下来后,定要将这园子重新开辟一番,种上一些花花草草,或是单独劈出一方田地,似农家般种些绿菜小葱,也不失为乐趣。段漫染正在脑海中畅意勾画着将来的恬静闲适,有小丫鬟从游廊匆匆走来,福身后道:“世子妃,门房那头传话,有宫里来的人召见您。”听到是宫里来的人,段漫染自是不能失了礼节,她站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候在正门外的,是一位老嬷嬷和两位宫女。见着段漫染,领头那位老嬷嬷行礼道:“老身见过世子妃。”段漫染觉得这位老嬷嬷有些眼熟,应是在宫中的宴席上见过,她颔首,客气问道:“不知这位嬷嬷有什么事?”老嬷嬷面无表情:“回世子妃的话,老身奉皇贵妃之命,特来召您入宫。”皇贵妃?段漫染一愣,想到如今宫中只有一位皇贵妃,那便是七皇子的生母元氏。只是别说是她,就连整座林府和段家,与元家的干系也并不多,自己连话都不曾同皇贵妃说上半句,为何要突然请她入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