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儿,弃儿?” 天边的纸鸢飞啊飞,有两个缠绕在了一起,悠悠地落下来了,柳弃儿蹲下来,想要将纸鸢捡起来。 有一个人先唱了,“柳弃儿,柳弃儿。” “哈哈哈哈…” 堕入深渊。 奶奶比平常精神多了,连拐杖也没瞧见,弃儿疑惑,问:“咦,奶奶你的腿脚好了么?” 看着奶奶慈祥的笑容,弃儿却怔了一下,地府…不对,她去看父亲的脸,那是模糊的!她根本不记得父亲的样子,这、这是梦。 弃儿紧紧抱住奶奶,哭道:“奶奶,奶奶你到梦里多看看我罢。” 弃儿不听,只一个劲儿地流泪,感受这飘渺的温暖,“奶奶你别走,你别丢下弃儿好不好?” 奶奶站起来,云若扶着老人的手,三人一同向外走,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白茫。 “别走!” 外面的鸡叫了,柳弃儿沉默地掀开被子,收拾一番,从房门口拿起扫帚,推门就去扫地了。 她听到邻居这么问三婶。 三婶摇摇头,也是无奈,柳弃儿当时坚持给老人家治病借了不少债,结果老人家还是在一个月后去世了,和大夫说的一样,日子竟是一点儿也不差。 “啊呀,这是谁家的姑娘!?” 女孩儿醒过来之后,李老妇连忙把老头子喊了过来,“他爹,快快端药来!” 弃儿接过夹着肉的大白馒头,清澈的眼睛竟唰的一下子流泪了,老夫妇两人以为哪里不对,吓得赶紧问:“怎么了姑娘,怎么忽的哭了?” 李老父心里一咯噔,他忙把自个面前一盘肉推到弃儿面前,说,“吃,大口吃,饿了就吃肉,姑娘,你别客气。” 李老妇看着这姑娘,忽的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她也这么大口吃过饭,那是闹了饥荒,人们都饿极了,连树皮都愿啃,她家人带着她来南方逃荒了,到了那儿的一处寺庙,住持施粥,她饿极,拿着分配的粥饭就往嘴里塞。 奶奶… 李老妇起得早,她端了夜壶披了件外套就往院子里赶,没想一出门,便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在扫地。 一看就是弃儿。 弃儿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低头又扫地。 “没事的,奶奶,”柳弃儿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扫把,她的声音并不大,“这几天树叶落的厉害,再不清扫,可能要长许多瓢虫。” 其实柳弃儿做了这些,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她已经在这户人家借住了好几日,老两口却一点儿忙都不让她帮衬,说是她的身体还没好利索。柳弃儿只好每日都早早起来,在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把地扫了,再去把后厨的柴火劈一些。 李老妇叹口气,只好劝道:“你身子还没好,就这么干活,不怕又回过钟啊。” “不…习惯了。”弃儿有些羞赧地摇摇头,拿起扫把又做活儿。 这是李老妇第一次让弃儿帮她做饭,弃儿做事很麻利,揉面切面条,蒸馍馍这些事情,她都不需老妇提醒,就独自弄好了。 “哼哼,”李老父颇为自傲地吹了吹胡子,“昨儿个跟胡屠户搓象棋啦,他输我半斤肉。” 弃儿把锅盖掀起来,丢下抹布,用筷子去夹白面馍馍,刚出炉的馍冒着热气,烫烫的。 李老父切完肉,美滋滋地哼着歌儿出去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不知道是失而复得值得庆幸,还是这种淡淡的安逸本身就令人感动…… 三婶儿中间来了一趟,看到弃儿,吃了一惊,“弃儿,你怎的在这儿?” 另外两人同样:怎的,你们认识? 李老妇摆摆手说你这是甚么话,弃儿是他们在路边捡来的,人懂事又能干,他们儿子在外做官常年不回家,弃儿一来,他们两口就像多了个女儿似的,有人陪着也挺好,说什么做工。 她又拉了弃儿来,上来就问她,你可愿认大哥大嫂为恩父恩母么?道,认了好呀,认了好呀,你不必再去还债,当个普普通通的人家闺女多好。 弃儿告诉自己,这样不好。她从未如此接受过别人的恩惠,这使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不,不,您待我太好了。弃儿慌张地摆摆手,后低下头,她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是啊弃儿,三婶也帮忙劝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无依无靠,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三婶着急,李老妇又不让她说,她瞪了嫂子一眼,说那你说罢。 李老妇说着说着,似乎真是说到伤心处了,叹着气竟落了泪。 正在她犹豫的当儿,弃儿发现三婶儿,李老妇李老夫,都直勾勾地看着她,其中三婶儿最急切,似乎只差替她把话说完了。 李老妇哈哈大笑,就像方才没哭一样,不过她眼眶红了却是真的。 好好好,好好好,三婶儿今个偏爱重复着说话,她是欣慰的。 弃儿跪在地上给李老夫妇磕了三个响头,恩父恩母,请受女儿一拜。 李老夫李老妇就坐在桌子两旁的椅子上,伸手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弃儿一定好好服侍恩父恩母,”她说着,眼睛湿润了。 他不住地摇头,在场另三人不知他打什么算盘,然后听他慢悠悠道:“不该叫这个名字啊。” 柳不弃,柳不弃。 李老夫妇只恨未早点捡到弃儿,弃儿笑说,那我给人做工累的半死在那个年纪,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呢。 一枚两枚平安符,李老妇替她求来的,每次给不弃挂脖子上都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