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他只需要一句话。 郁诚驾车离去,留美微一人站在原地。 大衣不足御寒,里头只有长裙,风从脚底下往里灌,很冷,冻得小腹一阵阵的抽痛。 谁说家一定是温暖的。 没关系的,拿了钱就走,总共也不会待多久,其他的都不重要,她不在意。 郁诚的车又倒回来,一句话不说,怒气冲冲下车将她塞回车里。 美微嘴唇发白,身子缩成一团,冻得发颤。 他的手掌温热修长,皮肤白皙干净,手背上青色血管都很清晰,因极力压抑情绪,圆润指尖有些微的颤。 她由他握在手心,视线落在虚无的某处,再没力气与他争吵。 车刚停稳,一个女人快步迎过来,口型说的是:“回来啦。” 女人隔着车窗往里瞄一眼,笑道:“菜已经备齐了,就等你们。” 那女人往他离开方向看一眼,轻声叹气,过来开车门,“郁小姐,我是周婉。” 与妈妈社交圈发出的合照上一样,逢年过节,她们都在一起。 美微从不驳人情面,性情一向温和,收拾好心情轻声回应:“大嫂,随他们叫我小美就好。” 周婉面上浮现一点喜色,主动挽她手臂,“冷吧,每年到这时候就冻得僵手僵脚,看你鼻尖眼睛都冻红了,一会儿我让人准备姜汤酒,喝下去暖一暖。” 好感来得顺其自然,美微笑一笑,“嗯,冷。” “爸妈?他们也在?” 说的什么,全没听清。 见父母是大事,总得先缓一缓,想好了说什么话,说什么事,每个细节动作表情态度,全都想清楚了,想好怎么应对了,再去见父母才稳妥。 她惴惴不安,眉眼皱起来。 到了包厢门口,她不敢进去。 不应该是这样私下见面的场景。 而她为什么回来,又该如何解释? 她的手覆上门板,手指描摹木刻雕花,半晌,终于颓然落下,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郁诚手臂轻抬环住她左右,冷眼瞧她,“都到门口了,不敢进去?” 他不给她时间,错开一步推开门,握住手臂将她带入包厢。 两人笑呵呵的,捏住章子往桌上拍,一个吃一个碰,互相放水,玩得正开心,脸上没有半点要离婚的郁悴。 不知道这几年发生过什么,郁家什么时候有了家的融洽? 她轻轻呼吸,分不清眼前一幕是真是假,看一眼郁诚,对他说父母要离婚的事也十分怀疑。 又摇摇头先否定自己,没有这种必要。 美微挪开眼,索性往里又走两步。 美微绕去她身旁坐下,低低喊一声“妈妈。”又望向坐在一旁的父亲,仍眉清目秀,两鬓多了白发,身材微微发福,白衬衣灰西裤,衣着低调不惹眼。 她心下酸涩,又喊:“爸。” 郁宁闻声抬头,什么表情也没有,说:“回来就好。” 赵玲玲四十岁产女,尤其注重保养,面部平整光洁,没有明显的皱纹,一头浓密长卷发染了栗棕色,化淡妆,穿灰紫洋装套裙,配成套钻饰,光彩夺目。 美微端正坐着,浓密的睫毛垂下,阴暗地遮住半片眼仁,脸上有种难以捉摸的忧郁。 “是。”郁诚点头。 赵玲玲似乎是不满,“郁家没有短你的吃穿用度,你这么苛待自己,做给谁看?” 妈妈何时何地都要精致到指甲 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与她相反,想必已经气到肝痛。 郁诚接过话,“她刚下飞机,没休息好。”说着抽过一旁座椅,近身坐下,“一会儿让周婉去给她准备几身衣裳。” 美微气短,“我又不用靠行头吃饭。” 真正美貌的人,反而并不将美貌放在心上,她呛声,“见色起意的人怎么能要?总之美不美的,都有老的一天。” “妈妈是为你们好,怎么还合起伙来唱反调!” 母女两人相差四十岁,生于两个时代,成长环境天差地别,有许多话无法沟通理解,只能各自伤心。 她没有挣脱,反倒回握住他,似要从他身上吸取勇气与能量,深呼吸后说:“妈妈,你一直将我扔给哥哥,对哥哥就公平吗?那时他才多大,他也是个孩子,他也没有义务照顾我,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我?” 赵玲玲一下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郁宁你看看你这个女儿,一张嘴真是厉害!”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