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狭窄窒闷，像过期的沙丁鱼罐头，有股难闻气味。 顶上出风口无法调节，温度很低，像个大风扇对着她头顶吹，一觉醒来，冻到发颤。 “女士，廉航设施不可以调节。” 经济舱还想喝红酒？还要热的加肉桂？ 空乘抬抬眉，还是礼貌答道：“女士，我们只有热水。” “您稍等，一会餐车过来为您倒水。” 他说：想分钱就速回。 她头疼。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婚？ 右手位的位置一直空着，印象里是个年轻女人，离开许久，这时回来坐下，身上有种难以描述的媚态，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郁美微提一下嘴角，算是回应。 她喝下两口，还是冷，只好又唤空乘：“给我一张毛毯。” 郁美微差点气到砸掉杯子。 大小姐脾气不是所有环境下都管用。 身边那位贤良女士递来毯子，“我的给你用。” 郁美微愣了愣，抬眼，“不用，谢谢。” 女士将毛毯迭两迭，一双手在毛毯上眷恋地摸了摸，放到她膝上，“不用客气，我刚准备要扔掉。” “啊？”这回换郁美微难以理解，“扔掉？不如借我用好了。” 分明像春潮后的浮红，她刚才离开座位那么久，去做了什么实在引人遐想。 郁美微权当做没发现，拿出手机递过去，“留一个电话，我照原价转账给你。” 啊？ 机舱灯黑下来，她裹住毯子昏昏沉沉，又睡过去，朦朦胧胧闻到种甜腥，又像是石兰花，近在鼻尖。 就是这样的味道。 忽然失重，飞机落地滑行，心跳也随着一起颠簸。 从此天各一方，大家都当无事发生。 机舱内电话铃纷纷响起来，乘客絮絮叨叨报平安，都是家人关怀。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没有人记得她。 她穿得单薄，只一件长款羊绒黑大衣，里头裹一件丝绸长裙，腰带松松系着，踩一双平底单鞋，走得匆忙也没带行李，出了航站楼，狠狠打了个冷颤。 电话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只有她，傻傻站在航站楼出口，不知要等谁。 机场有人相拥，有人离别，聚散无常。 只想等一等，再等一等。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潮走向她，高瘦挺拔，黑长大衣敞着，里头穿成套的黑色衬衣，配丝质领带，西裤裹住长腿，下头是一双油亮的黑皮鞋。 那人脚步迈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衣角翻飞，几乎要奔跑起来，走近了，又迟疑地慢下来。 他哑声：“小美。” 不过几年，褪去少女青涩，出落得美丽动人。 他轻轻匀平呼吸，不动声色。 两人忽然见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静默望着她，不知是什么态度。 寒风刮脸，让人心情凌乱。 郁诚抬手，微曲食指勾开她含在嘴角的发丝，轻声问：“过得还好吗？” 她懒懒地往后仰脖子，默默躲开他的手，“还好。”又退一步，低下头不看他。 他站在原地，慢慢垂下手，捻了捻指尖，“这么多年，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郁诚声音低下来，“就不 她没想到会在机场见到他，也没有准备好要见他，转头看路上往来的车，露出颈侧雪白肌肤，还有肌肤下青色血管隐隐跳动，发丝拂动，脆弱，但仍然有生命力。 美微嘴唇懒怠地动了下，“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近乡情怯，这种时候，找个外人缓冲一下归家的伤情，总好过与父母抱头痛哭。 眼神中的怀疑刺痛了他，脱口而出：“我没那么闲。” 她点头。 他的右手。 郁诚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将手插入大衣口袋，“车停地下了，先去那边乘电梯。” 二人是不是同一阵营还不好说，免得父母看见多心，她转身要拦的士车。 男人说完话大步离开。 伤心吗？还是有一点吧，她又不是木头人，自然会受外界情绪影响。 美微在原地不过犹豫几秒，赶紧抬脚跟上。 郁诚打开副驾车门，“你眼里就只有钱是不是？” 他探寻地看过来，眼底冉冉升起一点星光。 不知道哪个通风管道漏水，滴滴答答，空旷，辽远，像凝滞许久的时间。 被放逐六年，她记仇。 一句话说完了，久久还在心头绕，喋喋不休，你不仁我不义，你们不爱我，就别来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上车。”他命令。